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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天底下到底是贫苦之人居多,他们也不求日子多么富庶,可常常连最平常的健康安宁都成了奢望,深陷泥沼,只能挣扎着往上爬,刘家夫妇相继得病离世时,姝娘深深经历过这般无助,此时听着多少泛起几分感同身受的辛酸。
“王婶,这挣钱的事儿虽要紧,可你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这血虚虽不算大病,但也得及时去治才是。”
王婶摇了摇头:“哎,哪儿还有闲钱看病吃药啊。”
“这病若不吃药,食疗也可。我婆母曾与我说过,她从前也有此病,常煮红枣鸡蛋汤喝,疗效倒是不错,王婶也可试试。”
红枣鸡蛋汤对王婶这样的厨娘来说,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菜,只是她多少有些不信,“这汤喝了当真有效吗?”
姝娘点点头:“红枣有补血益气,健脾开胃之效,您煮时还可加些姜片,当然,若能在里头添些枸杞或是乌便更好了。但您也得注意着,莫太劳累,不然纵然喝再多汤也是无用的。”
“诶,我记住了。”王婶拉起姝娘的手,感激不已,方才没看仔细,听姝娘提起婆母才现姝娘已为人妇,喊“姑娘”二字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了,她讪讪地笑道,“我这儿受了你这么大的恩,还不知你的名姓呢。”
“王婶叫我姝娘便是,今日也不过举手之劳,您不必记在心上。”姝娘站起身,“我住的长平村离这有些远,若再不走,只怕赶不上回去的牛车了。”
又连连道了几声谢,王婶才看着姝娘背上竹篓渐行渐远,望着女子窈窕的背影,她不禁心叹,也不知怎样的男人,这般有福气,能娶到姝娘这样生得俏丽又心善的媳妇。
她挽起菜篮,望了望当顶的日头,脸色一变,哎呦了一声,快着步子拐进前头的巷子里。顺着巷子走了百余步,便见一朴素的小院儿。
才从后门踏进院子,等了许久的小厮孟义急匆匆道:“王婶,你上哪儿去了,冯总管那儿都催了好几回了,你若再回不来,我可顶不住啊。”
王婶抹了抹额上的汗,歉意道:“我遇上些事儿,这才迟了,这便给公子做饭去。”
去井边打水净手后,王婶跑进灶房,着急忙慌地从篮中挑出几样熟得快的食材。
幸得她伺候的主人家是个好脾气的,她做什么便吃什么,几乎没点过菜,平素也从不对她做的菜挑三拣四。王婶做饭也有十来年了,动作利落,洗菜切菜下锅翻炒,约莫两刻钟便烧完了三菜一汤。
王婶往外头喊了一声,想让孟义将饭菜送去,转头看见架子上搁着的红枣,忽得想起姝娘说能治血虚的红枣鸡蛋汤来。
刚巧篮中还余一个鸡蛋,王婶便摸了四五颗红枣,切了姜片,煮在一块儿。
这汤都煮上了,孟义还是不来,王婶出去瞧了瞧,没看见他的影子,不知上哪儿去了,王婶急得直跺脚,喊了两声,也不见孟义答应。
倒不是她不愿亲自去送饭菜,只是那主人家看着金贵,就怕她满身的油烟味还有被热气蒸得汗津津的狼狈样儿,惹得主人家不高兴。
王婶是大半年前才进这院子做活的,主人家是位年轻的公子。院儿小,王婶曾撞见过几回,但没敢太仔细瞧,只记得那公子生得挺拔威仪,清雅矜贵,一看就是富户出生。
王婶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总不能一直让公子等着,便想着回屋换身衣裳再去送。
然在她换衣的间隙,早已等得心焦的冯长沉着脸迈进了灶房。
这饭他都传大半个时辰了,却迟迟未送去,虽说沈重樾并未催促,可冯长觉得院里这些人许是仗着他脾气好,才敢这般松懈怠惰,他冷着脸正打算责骂两句,却见灶房空无一人,灶台上放着几道菜肴。
“这不是烧好了嘛,怎没人送去,惯知道偷懒。”冯长嘀咕了两句,将菜放进托盘中,正要出去,又见锅中热气蒸腾,以为里头也是为沈重樾备的菜,没多想,取了个碗将那红枣鸡蛋汤盛出来,匆匆往书房而去。
第7章酒醉对身世的执念如蠹虫般蚕食着他
书房外的墙角处,一株亭亭玉兰花开正盛,偶有几束花枝探进窗来,润白的花朵随风摇摇颤颤,暗香袭人。
沈重樾却无心欣赏这番春光,他坐在雕花红木桌案前,案上展着一张思原县的舆图,图上好几处都用朱做了标记,皆是沈重樾这半年来去过的地方。
自从知晓自己非镇南侯所出,沈重樾如释重负之外,另一桩事却逐渐在他心中郁结,甚至于夜不能寐。太医署医正在为他诊治后,捋着长须,只道了一句——将军之疾在心不在身。
沈重樾知晓自己的症结在何处,镇南侯去后,对身世的执念便如蠹虫般蚕食着他。如今他虽已在京中立足,可他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家究竟在何处。
若如镇南侯所说,他是在思原县附近寻到他的,那他的亲人当是在思原县或是周遭一带。可许是因当初头上受伤,他始终记不起小时候的事,只记得醒来后不久,被老镇南侯带进了府。
为了解开心结,他来这思原县已半年有余,起初他想在县衙专管册籍文书的架库寻一寻他入侯府的天成十六年前后,可有人家丢失八九岁的孩子。
然巧的是,就在五年前,有人不意打翻油灯纵使架库走水,天成十四年至天成十九年六年间的档案文书尽数被烧毁,此事上报朝廷,还牵累了不少人,当时负责架库的管勾和守当官都遭贬职流放,连县令都被罚俸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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