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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颉刚才说那些话其实早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用手死死撑着桌沿,竭力不让自己倒下去,终于轻轻说:“好。”
东方远稍微放了心,然后火急火燎的将山庄里目前能用的侍卫全叫了来,派去下山找苏琅琛,自己也骑了匹马,直奔金陵城。
而这个时候,苏琅琛已经从城里出发,快马加鞭的赶回山庄。苏琅琛虽忙的疲累之极,却终究不能抵抗得住对慕君颉的惦念,天一亮就动了身。这整整一天,苏琅琛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心底关于慕君颉的那根弦绷得太紧,经不住任何拉扯,轻轻的碰了也会难受得厉害。
越是往回赶,苏琅琛心里便越是急切,想着自己竟然狠心将小孩囚锁在屋里,一走就是一整天,愈加担心小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心里的焦急已经远远大于了赌气。
苏琅琛回了庄,下马便向琅阁走,走到门口撞上了苏燕。苏燕自从跟了慕君颉,便对慕君颉全心全意,这两日在门外守着哪也不肯去。苏燕看到苏琅琛,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道:“庄主,求您开门,让奴婢进去看看少主现在怎样了……少主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奴婢实在不放心……”
苏琅琛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根本也顾不得管苏燕,加快步子穿过厅堂,径直开锁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床上的被子下有轻微的隆起,苏琅琛几乎怀疑屋内根本没有人。小孩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依然是全身都蒙在被子里,连脑袋也不露。苏琅琛走到床边,叠声喊慕君颉的名字。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苏琅琛想着小孩是在赌气不理他,便伸手拉被子,可这一回,被子却很轻易的一下子就被拉开了。被子下的慕君颉背对着苏琅琛面朝墙壁侧躺着,身体像小动物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凌乱的覆了一身,纤细的身体几乎完全淹没在黑发和铺着深色锦被的大床里。
苏琅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即伸手扶上慕君颉的肩膀,将他扳过来。掌下的肌肤滚烫的吓人,小孩的身体随之便软软的转正,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慕君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早已经不知何时陷入深度昏迷。整个人失去意识的静静躺着那里,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溶化在那一片漆黑的长发中,蜿蜒如沼泽,缠绕似深渊。
苏琅琛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一颗心刹那沉到了底,喉咙被什么紧紧扼住,骇的呼吸一窒。此时的情景是他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因此心痛也来的猝不及防异常惨烈。
呆了片刻,苏琅琛竭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双手冰冷,浑身冒汗,心里油煎一样难受。他声音都有些不稳,急速吩咐下人:“快来人,把医阁的大夫全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君表抛弃我嘛~潜水的亲亲们都出来冒个泡吧,水下面有小怪兽哦(# ̄▽ ̄#)~~不然实在木有底气召唤日更君嘤~~\(◎o◎)/
秘密
外头的守卫一听到,立刻朝医药阁拔足狂奔。栖霞山庄的守卫个个都是武功高手,转眼间已经不见人影。
苏琅琛虽不懂医术,但试探慕君颉的脉搏,却能感觉脉搏虚弱,若有若无,情况显然不妙,并不是普通的发烧。苏琅琛死死皱着眉头,惶恐担忧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越子轩说过,小孩过去曾受过严重的内伤和外伤,因为当时没有调养,病根就做大了,如今再也没法子根治,只能平日里好好养着,尽量避免发作。因为这伤病发起来极凶险,发一次就重一次,所以苏琅琛对慕君颉向来纵着,时刻耳提面命的要他吃饭喝药,怕他冻着累着,怕他不开心不舒服,宁可后院着火也不希望他生病。
可这一回,把小孩弄成这样的竟然还是自己,苏琅琛心里又悔又痛,死死咬着牙,连呼吸都在颤抖。
一听到慕君颉病了,琅阁几乎闹翻了天。苏婉苏燕几个在门口担心的团团转;苏良指派着人送热水和毛巾进去;医药阁的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赶了来。阁里所有仆人走路一概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出。
大气不出的原因倒不是怕惊扰了慕君颉,而是怕惹上了苏琅琛。苏琅琛此刻守在慕君颉身边,面沉如水,眉头紧皱,周身凝结的气氛极为恐怖,骇的周遭的人全都小心翼翼,唯恐触了苏琅琛的霉头。
大夫全都看过了,除了说慕君颉烧了一整天又引发了旧疾所以情况不太好之外,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几个大夫认认真真把了半天脉,又凑在一起凝神研究了一阵子,结合越子轩以前开的方子新开了一串长长的药方,急匆匆的煎药去了。
正午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让慕君颉原本就白的有些透明的脸庞,越发看起来如同一张薄纸,显得尤为脆弱无依。苏琅琛接过苏婉递来的拧干的新帕子,轻轻把慕君颉额上的帕子换掉,然后温柔的拂过他鬓间的发丝,又将小孩散乱的长发也小心的理好,盖进最上面一层被子里,像是担心他连头发都会着凉似的。不过那发丝漆黑顺滑,映着如玉般的肌肤更显得黑白分明,委婉缠绵的当真仿佛是有灵魂一样。
大夫终于煎好药送了上来,苏琅琛一手端着,一手将慕君颉搂在怀里,低头把药渡给他。慕君颉昏迷的毫无意识,根本没有吞咽的能力,苏琅琛一边按着他的下颚,一边将舌头抵向他的舌根,强迫他一点点喝下去。好容易喂完了药,苏琅琛才注意到慕君颉一直握着的左手依稀渗着血丝。
苏琅琛急急地把小孩左手掰开,竟看到小孩手心处被簪子狠狠扎出了半寸多深的伤口,满手掌都晕出了一片血红,伤口处已经凝结了暗红的血块。苏琅琛抖着手,瞪着眼看着那个伤口,咬着牙半天一动不动,还是一旁伺候的苏婉连忙将大夫又叫来,给伤口处理包扎。
慕君颉已经将近一年没生过大病了,这一场病来势汹汹,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一直到了深夜,慕君颉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烧一直没退,浑身发烧烧的滚烫,手脚却又是冰冷,冷的像一块怎么也捂不化的冰。
再这么烧下去迟早会出事,大夫们再次聚齐,忧心忡忡的讨论退烧的方法。苏琅琛没有再说什么治不好就要那些大夫的命之类的话,事实上,从早上苏琅琛发现慕君颉昏迷在床上的那一刻开始,苏琅琛就没说过一句话。
苏琅琛只感觉心像被刀绞似的闷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还有后悔担心和不甘涌上来,让他根本说不出来话来。
慕君颉已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苏琅琛一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在他身边,哺药喂水,擦汗抹身,寸步不离,目光始终深深望着慕君颉的脸,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小孩睡着的样子也的确十分好看,面部轮廓精致秀美,安详静谧,带有醒时决计见不到的柔顺乖巧。眼睛被纤长的睫毛密密护着,在雪白肌肤上投下一轮新月般动人的阴影,整个人静静躺着,美丽脆弱的有点不真实,仿佛是虚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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