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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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款式还算可爱,但这对她来说太幼稚了她正处于一个热衷标榜成熟的年龄阶段以往她买的都是上千元的大套装,这一套只要四百元,还标注了推荐年龄是8-12岁。
她将盒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伸手将它塞入书柜的最底层,随后在地毯上躺下,伸直手臂,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想,无所谓。
口袋中有个硬物,她伸手一掏,是她的ipod。
她又想,不如把这东西丢了算了……
*
方泳柔回到家时,齐小奇正与闲坐的邻里大人们围一桌喝茶,挨个吃桌上的烤鱿鱼干、花生酥和瓜子。她不是来等她的,只是闲荡路过蹭吃蹭喝。“你回来了?”她啪啪拍掉手上的碎渣,“迎新怎么样?泳柔师姐。”
“就那样咯,小奇师姐。”她们笑嘻嘻地互称师姐。“你怎么回村里来了?”泳柔挨个问候桌上的长辈。
小奇将自己的茶杯递给她喝,“来看我阿。她老人家说身体不舒服。”
她下意识问:“啊?哪里不舒服?阿是不是得白内障了?”去年底,她找剪头婶理的时候,就留意到她眼神不好。
“什么啊,才不是。她是有心病。”
“什么心病?”
阿妈笑说:“哪有心病?那就是皮肤病。”
小奇说:“她说厝里有鬼,说我爸回来了,不肯走。她脚上烂了一块,可能是湿疹、真菌什么的吧,明明是她自己抠破的,非说晚上做梦梦见我爸,哭着在摸她的脚。”
这么一说,泳柔确实好几次瞧见剪头婶在抠挠脚指头。
“那你还不去陪她?在这里蹭吃蹭喝!”泳柔摘下肩上的书包,轻轻甩着打了小奇一下。她去放东西,阿爸正从屋里走出来,见了她就问:“吃早饭未?”
“没吃。迎新忙了一上午,哪有时间吃早饭?”
“早饭都不吃,想升仙了。”
泳柔忽然呛声:“不吃早饭又饿不死!”
随便谁爱吃不吃好了。
她一甩手,令书包在地上拖行,闹着她不明不白的小情绪进屋去了。
21-2
乡下来的阿进驻周予的家,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好似商大卖场每夜八点过后生鲜半价果蔬打折的扬声大喇叭。短短周末两天,鸡飞狗跳是真的鸡飞,她带来三只走地鸡,趁钟琴不备,养在阳台,凌晨四点,鸡准时飞上护栏开始打鸣;狗跳也是真的,她拿家里的剩饭去楼下偷喂高档小区里科学喂养的城市狗,狗吃不得人食,其中一只当天就过敏,饲主找上门来,钟琴赔了几千块钱,气得阿躲到一旁偷骂丑狗贱命一条,当了城市人的狗,竟还得了城市人的毛病。
鸡在打鸣当天就惨遭毒手,钟琴趁她下楼遛弯,令小朱统统杀了,全部焯水拔毛,整整齐齐伏于餐桌之上,等着主人回来认尸。旁边还有欠条一张,写明阿的姓名、出生年月,“于2o11年9月某日欠下钟琴赔偿犬只医药费若干元”。
阿见了皱眉,她的脸上沟壑纵横,皱眉有如山体滑坡,一双浑浊的眼睛总在愁似的:“要我还你钱?那也是我儿子的钱嘛。”她忌惮儿媳,将后半句说得细细声。
她并不是外表剽悍、嗓门洪亮的那一类干农活的女人,相反的,她看起来总有些畏缩,身子小且佝偻,还有些许鸡胸,但她认她的理,那股劲儿纠缠繁重,如有千斤,全郁结在她畸形隆起的胸脯里,像无法降解的塑料制品囤积在海龟的肠道。
她看起来比外婆要老上许多,周予在心内暗暗估算,也许要老十岁,或是十五岁?她对人生中后段的外表度量衡没有任何概念,人在16岁时,是瞧不出7o岁与8o岁的区别的。
“什么你儿子的钱?你以为你儿子挣得比我多?”钟琴指指欠条上的某处,“喏,这三个字,看见了吗?这是你的名字。你要是不会写,就照着画。”
钟琴撇下她进书房去,她哼一声,极小声地念叨:“你挣得多,你要挣得多,那都是亏心钱,是别人的救命钱。你们这些西医最无德,一点小毛病,写那个检查单、这个药单,几千几万的,恨不得把人的皮都剥了吃……”
周予走过她身后去倒水喝,一字不差地听入了耳。
雅致的胡桃木复古软装之间弥漫着散不去的鸡屎味与杀鸡后的血腥味,房屋里随处可见大部头书籍、绿植还有装饰画,小朱阿姨每天都要上门来拂尘、养护、精心擦拭可昨天,周予亲眼瞧见阿在家里吸烟,并将烟蒂摁灭在绿植的土壤里。
这家里失序了,阿公然挑战着阿妈的一切品位、修养以及持家之道,以一种“敌在场我假装不动,趁敌不备我再进三尺”的方式。幸好,周予非常擅于逃避现实,所谓逃避现实,俗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既可以在学校里两耳一闭假装听不见纪添添每天的怨声载道,亦可以在家里房门一关假装看不见阿的种种出格行径。
阿说,她在乡下的家里每夜每夜地做噩梦,梦见死去的阿公以各种可怖的形态出现在床前,掐她脖子、殴打她,吼叫着说要把她带走。她害怕,所以到城里来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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