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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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连夜雨的清晨,薄雾蔼蔼。
练过一阵乱拳,江宁站在鸡鸣巷四合院坝子中,气定神闲抬望远,但见薄雾缓缓消散处,昨日还是土黄色的菜地,今日已蒙上一层浅浅嫩绿。
又是一年春来到。
十八岁少年眯眼作笑。
时间已然来到1994年,还有最后五个月,江宁就将中师毕业,像全国所有中师生一样,走出校园,奔赴嘉州某个乡镇某所村小,天天聆听悦耳童声。
在县城生活两年半,对于江家来说,既无当初料想的那般凄苦惶然,也无乡下人艳羡的光鲜亮丽,日子平凡清淡,母慈子孝,甜多苦少。他们只是多少暂居县城普普通通的租客、商贩、学生中的一员,实在不起眼。
每遇周末以及节日长假,两个江家湾少年偷空闲逛,走遍大街小巷,可能已经比在嘉州土生土长的老百姓,还要更加熟悉这座千年古城。
他们沿着外南街,拐过师苑街,去了依稀可见古城墙遗址的南门市场,见过人山人海的赶集场面,听过门面店主撵走门前贩卖小菜农夫的吆喝声。大多时,他俩东瞧瞧西摸摸摊上五颜六色的新鲜玩意儿,也不掏钱买下几样廉价物品,逗得摊主一阵埋怨。一次,江水满不小心打烂一个黑色陶罐,江宁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摊主瞧着两个学生模样的肇事者,叹息一声就作罢。
他们由近及远,穿过整个城市,去到县城最北边也是最繁华的汽车站,隔着候车室玻璃掰着手指计数客车数量,偶尔还能见到往来的小型轿车。车站附近小吃摊鳞次栉比,吆喝声不断,最吸引目光的是金灿灿的煎饼、油晃晃的泼面、白嫩嫩的米卷,满娃子总说煎饼最可口,泼面和米卷太辣,这家伙满嘴糊着辣椒面倒抽凉气,可没少吃一口。当时路过孟家药业大楼时,江宁找过孟飞,几次都没见到人,公司职员说只晓得孟家少主外出,至于去了长宁还是乡镇就不得而知了。江水满每次见到身穿公司制服的周伯妈就赖着不走,在江宁威逼利诱下才依依不舍离去,不断回望大楼,嘴上念念有词。
他们最爱去县城东面,那里有座寺庙,栽植着十来棵古树,每棵都是那么粗壮,好几个人都合围不过来。满娃子爬至三丈高处掏鸟窝,被一个身穿僧服蓄着寸的老者拿着扫帚赶下来,江宁跑得最快,为此被满娃子埋怨了好久。寺庙外不远处有条名叫资溪河的小河还不及江家湾七里河水域宽阔,他们每次都能捉到一条大鱼,要么是鲤鱼拐子,要么是土鲢鱼,装进书包背回家,江宁亲自下厨,满娃子说红烧鱼最好吃,差不多一个人吃去一大半。有时他们捉得螃蟹、河虾无数,主要看季节,夏季最好,冬季没得搞。江水满喜欢垂钓泥鳅,这家伙简直成精了,每次比江宁收获更多。
县城西边境况糟糕,与南门差不多,大多是与鸡鸣巷差不多的巷弄,相比县城其他地方,这里房屋破旧低矮,道路坑洼狭窄,却比草池场镇好上许多。最吸引眼球的建筑只有那座名叫啥中储粮的粮库,虽然也是平房,但是房屋众多,反正江家兄弟没能数清楚,因为粮库大门紧闭没法进去,看门老头凶巴巴的,后来二人爬到附近小山上,却间隔粮库太远,只能观到茫茫一片。偶尔见着高大粮车进出,却不见老百姓挑粮人影,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爬到山坡,挖地鼠、掏鸟窝、捉鸣蝉这些乡下孩子自持节目就不可少,两兄弟乐不归蜀,被手持藤条守在鸡鸣巷菜地小道上的周淑英收拾得够呛。
昨日,两兄弟闲逛返程途中,见路边摆着一个贩卖以前叫纸鸢的风筝摊子,男孩摊主看上去与江水满年纪相仿,遂停下脚步,翻看一阵,选中一款绘着长龙的大风筝,说风筝线都有三百米。当时江水满险些惊掉下巴、眼珠滚出眶,没想到如此抠门的江宁居然大方掏钱。他顿觉心肝疼,摆着手说不要也罢,即使要买,也买只便宜风筝意思意思即可。当捧着风筝时,这家伙嘴角都快咧至耳根了。江宁瞧瞧两个同龄男孩,脸上的笑意,不输其中任何一个。
姜氏黄焖鸡店铺生意越来越好,三月前招揽了一名十八岁农村姑娘作服务员,姓蒋,初中毕业进城务工。江宁打点工时间保持每天两小时,主要干些买鸡买菜等备料重活,相比以前轻松许多。不过,姜姒待他依然亲和有加,无论江宁如何拒绝,她终将点工单价增至二十元每小时,算得上县城点工最高薪酬。姜子涵升入幼儿园大班,今年秋季就该读小学了,听说和江水满同校,高兴得直蹦跶,只是小丫头越口齿伶俐,泼辣得像根小辣椒。
江宁提出不用再上家教课,柳清波学习成绩已经升至班上前五名,绘画水平远远过同龄人,多件作品被学校推荐参加全市全县小学生美术展览,均获不同层次奖项,其中一幅名叫《陵江春水图》获得全省一等奖,江宁破例花大钱请三个孩子去肯德基大吃一顿。可是,柳清波态度坚决不同意江宁的提议,获得舅妈姜姒的支持。至今为止,家教老师只见过一次学生家长卿幽兰,从未相互沟通孩子学业,江宁为此有些遗憾,对每次柳清波偶尔从家里带来上好宣纸、檀木镇纸以及各种样式糕点等东西,暗自揣摩一番,也就很快释然,人家花钱请家教,以结果论英雄,只要孩子有更好变化就成。剩下最后一个学期,江宁很早就想好家教重点内容,专注提高学生作文水平,要在过去应付考试基础上,尝试创作小诗、散文等小品文章,有机会的话,尝试投稿。起初,他犹豫存在花钱搞业余爱好之嫌,后来想起绘画那事儿,就不再纠结,满心欢喜去了嘉州师范阅览室找资料。
今年春风吹又暖,世间草木新芽。
鸡鸣巷少年双手笼袖,朝着偏房撕心裂肺大喊:“满娃子,再不起床,今天就不去放风筝了!”
不一会儿,大脑袋男孩快冲出房门,边跑边举起风筝,大事叫嚷:“走哦,放风筝啰!”
兄弟俩穿过平坦菜地,登上五里远外的小山岗,山风劲吹,正是放飞风筝的大好时节大好地点。
天上风筝游龙盘旋,地上孩子肆意奔跑。
江宁抱着孩子外套棉衣,坐在大石上,心暖如春。
江水满满额大汗跑来,递上线轴,见江宁含笑摇头,遂向北跑去,如戏游龙,真戏游龙,只不过是纸糊的。
日上三竿时,大脑袋男孩大约累着了,搬块重石压住线轴,任由风筝高空翱翔,随后爬上大石,头枕江宁大腿,仰卧看天。
江家少年轻轻拍打孩子脑门,喃喃道:“满娃子啊满娃子,你快些长大,飞得比那游龙风筝更高更远。”
位于嘉州县城中部的龙头山,由于山势如龙头故而得名,是一座相对陡峭的小山岗,站高望远,俯瞰县城全貌,加之嘉州县委办公地点设于厮,在老百姓心目中,这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嘉州龙头。
龙头山花木茂盛,杂树其间,主要以黄桷树、桂花树、文竹为主,偶见几棵高大槐树以及低矮桃树。据说,每届县委书记喜好各异。广栽黄桷树者,说风水树保风水;尤喜浓香草木味者,说桂花香气为王;自诩文气儒雅者,说衙斋卧听潇潇竹。倒是有位从省城下派来嘉州任职的县委书记,闷声不响在办公室外面种上几棵桃树,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正逢三月桃花盛开,人们才想起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词来。
一位神态威严自带几分官威的中年男子,穿过龙头山槐树林,仰头看看枝头嫩黄枝叶,听见路人招呼“柳副书记”,遂收回视线,含笑点点头,脚步不停,走向五层县委宿舍外面停着的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
听街头巷尾百姓闲聊,原嘉州县委副书记苏云天于年前卸任,取得代之的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柳建国。个中故事曲折,堪比宫廷争斗,说者唾沫横飞,听者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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