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次更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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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再说莽哥连夜离开成都,跟以往跑滩打烂仗一样,没得啥子目的,只是这回没有往南,而是出了北门,往东北去了。这应该是他第三回跑路,第一回,是他杀了马队长,从珠溪河跑出来;第二回,是在贵州跟别个打了架,跑到都匀,这一回,也是因为杀人,只是事情更大。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恼火,未必这就是他的命?他以前从来不信算命的,但这个时候,却有了找个人算一命的想法。
想到算命,他就想起峨眉山上那个老和尚说的那四句话岁在庚寅,遇水莫渡,是汝非汝,终得坦途。用刘老幺的话说,这四句话里面,前两句好懂,就是喊他到了三十九(195o年,庚寅年)那一年,遇到有河的地方不要过去;第四句也好懂,就是会安安逸逸的过下去;第三句就看不懂了,从字面上看,意思很简单,是你不是你;但是却让人搞不懂具体啥子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啷个是又不是?上回莽哥从峨眉山回去后,找了几个教书先生,让他们帮到解释,结果五花八门说啥子的也有,搞得莽哥都不晓得信哪一个了,干脆不去管它。和尚的东西,本来就有些神道道的。
从成都出来后,莽哥不敢在一个地方留的时间太长,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匆匆忙忙,最多耍个一两天就走了,怕陈俊珊或者洪爷的人找到他——那个时候,在四川,当官的做不成的事,袍哥不见得做不成;但袍哥办不到的事,当官的一定做不成。
实际上,除了陈俊珊的管家福生大爷跟冷开泰几个,没得人晓得是他做了这件事,这几个人各怀鬼胎,都不敢把这件事情捅开,所以,莽哥根本没得必要跑这么远。但是,他不晓得这一点。
莽哥一路边走边耍,走了三个多月,也不晓得到了啥子地方,只晓得过了绵竹十来天了。路也越来越难走,到处是山,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或陡峭险峻、或延绵起伏、或危峰兀立、或重峦叠嶂。山上古木参天,枝繁叶茂,走到路上,顶上基本上看不到天,路两边奇花异草,争奇斗妍,山藤野葛,纠结缠绕,随末二时还钻出个野兔、狐狸啥子的。这对莽哥来说,丝毫没得影响,一路上随走随歇,饿了,找点东西吃,瞌睡了,随便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这天上午,莽哥拿起妖刀,顺到山路,一路敲敲打打——他怕碰到干黄鳝(蛇)——往山上爬,爬到山顶,放眼望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由得扯起喉咙,使尽全身气力,嗷——的喊了一声,声音在山间回荡,好长时间才慢慢停了。这时,对面的深山老林里头,一阵嘹亮粗犷的唱歌声传了过来
上山砍柴噻——怕锔(音ju,一声,意为被刺扎)脚
下河摸鱼噻——怕漩涡
想找幺妹儿说句话——
又怕幺妹儿不理我。
接着,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但明显听得出来,还是将才那个人捏起嗓子唱的
要想砍柴噻——莫怕锔
妹给哥哥噻——打鞋底
盼哥盼到三更后——
月落山后不见你——
莽哥一时兴起,扯起喉咙跟到唱起来
孔雀飞来山坡坡,
妹给阿哥唱个歌;
歌声唱完风飘去,
阿哥莫把妹忘了。
这个歌还是当年阿果教给他的,和对面那个声音比起来,莽哥唱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跑调还跑得格外凶(厉害)。对面不唱了,一个男人大声喊道“你唱的啥子歌哟,难听死了——”
莽哥哈哈大笑,没有答腔,在山顶上坐了一哈儿,顺到山梁走了七、八里下来,穿过一片满是鹅蛋儿石的河滩,走进树林,爬上进山的小路;小路两边长满了杂草,几乎把路都盖住了。莽哥埋起脑壳,看到脚底下的路,怕遭绊倒了,将将转过一块突兀而起的大石头,突然从石头后面跳出一个人来,大喊一声“呔——”
莽哥吓了一跳,抬起脑壳一看,差点笑出声来来人是一个男的,顶多二十挂零,长得憨头憨脑的,虽然现在天已经很热了,他却穿了件没得扣子的深灰色夹袄,用一根谷草绳子拴到腰杆上,袖子口抹得油光铮亮,夹袄里头啥子都没有穿;下头是长裤,烂了好几个洞,肉都露出来了;脚上是一双烂草鞋,手里端着一把枪杆子都生了锈的单打一步枪,拦到小路中间,使劲抽了一下快流到嘴边上的鼻子(鼻涕),嘴巴里念念有词,道“此……此山是……是……我开,此……此……树是我……我栽,要想从……从……此过,留……留下买……买……买路钱!”
简简单单几句话,这哥子硬是期期艾艾整了足足一分钟。说完,抬起手打横一抹,用衣袖抹了流到嘴边上的鼻涕。莽哥一看是个正儿八经的莽子(有些憨也有些傻),放心了,把枪插回腰杆上,使劲稳住笑,眼睛盯到他靠近扳机的那只手,学到他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大……大……爷,我……我没得钱,啷……啷……个办?”
那个莽子听了,不以为忤,道“没……没……得钱,我……我……我搜!”
说完,收起枪,一步一摇的过来,伸出一只手要搜莽哥的身。哪晓得莽哥突然出手,抓到他那只手一拧,反剪到背后,缴了他的枪。莽子遭弄痛了,大声喊道“哎哟,好……好痛,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莽哥捡起那把单打一,放开他,笑道“就你娃娃这个样子还当棒老二?别个不把你抢了就阿弥陀佛了。”
莽子看来还没有莽(傻)到家,晓得打不赢对方,不敢乱来,退到一边,摸着遭莽哥拧痛了的手,不服气看到他,说道“你这个人好不讲理,把我的手弄痛了,回去我喊周大爷打你。”(后面,朱二娃不学那个莽子讲话了,那样看官看得累,朱二娃说着也累。)
莽哥晓得他说的大爷无非就是堂口的舵把子。看他这个样子,光天化日之下,敢拿起枪抢人,这个堂口八成是浑水堂口的。当下笑道“你们周大爷叫啥子名字?你带我去见他,要不要得?”
“我为啥子要带你去见我们大爷?”莽子看了他两眼,扬了一下脑壳,道。莽哥笑了,装出一副奇怪的样子,逗他说“咦,这就奇怪了哈,你不是要喊你们大爷打我,你不带我去,他啷个打我?”
莽子歪起脑壳想了一阵,点点脑壳,道“也是哈,你把枪还给我,我就带你去。”
莽哥拉开那把单打一的枪栓,准备退出枪膛里的子弹,他怕还了枪后,那个龟儿子莽戳戳(傻乎乎),给他来一下子,岂不冤枉?哪晓得拉开枪栓一看,又笑了,原来枪膛里根本没得子弹。这把枪在这个莽子手头,不见得比烧火棍有用。
莽哥把枪还给那个莽子,道“走嘛,前头带路。”
莽子接过枪,伸袖子又抹了一哈鼻子,咧开嘴巴一笑,当真在前头,带头走了。一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摆着龙门阵,拐了个弯,沿着那条山路慢慢的往上爬去。从莽子嘴巴中,莽哥只晓得他叫郭大富,但几乎没得人喊他大名,都喊他的小名狗娃儿;其他事情,莽哥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个名堂来。
两个爬上山顶,莽哥眼前一亮,他们脚底下,是一道山梁,顺到山梁向前不到五百公尺,一座山峰突兀的拔地而起,比山梁还要高大约三、四百公尺,除了正对他们的这面坡势缓点,长满了香樟、油珠子和一些不晓得名字的大树,其他两边都是直上直下、刀劈斧削的悬崖,上面只稀稀拉拉的长了一些小树和葛藤之类;看不到山顶啥子模样,遭密密麻麻的大树遮住了。
莽哥心里喊了一声好,问狗儿这座山叫啥子名字。狗儿告诉他,这座山叫帽儿山,他们就住到这个山顶上。莽哥跟到狗儿后头,边走边想这么陡的山,啷个上去哦,该不会是拿箩篼筐筐吊上去吧?哪晓得,到了山梁头上,才现树林里有一条小路,两尺来宽,七弯八拐的爬上去,路两边全部是密不透风的灌木、山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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