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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萨茵和尼满从后院再回来后,花儿胆战心惊地守在门口,这会儿天已黑了,但远没到安寝的时刻,可是整个院子已经安谧下来,正屋一片漆黑,连半点烛光也不可见,蛐蛐在墙根下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花儿突然被这份暗沉的寂静压得透不过气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在这安谧的夜里,门外突然响起的铁环扣扣的撞击声响,将花儿吓得手一抖,手里提着的灯笼险些掉到地上。——————签到、鲜花、凸票、贵宾、盖章、评论,一个都不能少。这是加更的动力啊。ps:今天的封面真好看,五颜六色,看得我热血沸腾啊。访客接踵(6)花儿颤着声喊:“来……来了。”小心翼翼地将门闩拔了,把门拉开一道缝,探出半个头去。门外孤身站着一个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没梳两把头,鬓角有些凌乱,额间发际沁着薄汗,脑后绑的那根粗辫子垂在胸前。也许是个还没开脸的苏拉格格吧,花儿心里想着,可当目光触及那女人的脸时,她不由一震,张大了嘴,看得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那女人偏还冲她笑了一下,夜里门廊上的灯笼不够亮,可即使如此,那笑容仍是让花儿觉得眼珠子都不够看了,花儿傻傻地舔了舔唇,几次想开口说话,喉咙干涩得却发不出声来。“我是来找人的。”那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入耳无比的娇柔,令人怦然心动。花儿差点儿被迷惑了去,好在她很快醒过神来,想起李佳氏的交代,忙正了正色,一板一眼地说道:“您是那位格格的姐姐吧……奴才这就去告诉福晋。”想起自己忐忑不安了那么久,终于完成了李佳氏的任务,原来其实并不是太难啊。她不由欣喜万分,转身往正屋跑,边跑边兴奋地叫嚷:“福晋……福晋……”花儿一溜烟地跑回了正屋,正屋没点灯,她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倒,被门内的苏宜尔哈一把拎住,提拉进门。“嚷什么?!”苏宜尔哈低声呵斥。“苏宜尔哈。”李佳氏轻声喊道。苏宜尔哈立即从花儿手里接过灯笼,转手递给一旁手足无措的萨茵。萨茵茫然地接过灯笼,犹豫道:“姐姐,你请了布喜娅玛拉格格来,她真的能把阿巴亥带走吗?”“是啊。”李佳氏语气幽幽的,微弱的烛火照耀下,她的笑容虚晃得让人捉摸不到。“布喜娅玛拉来了,阿巴亥自然是不能留的。”萨茵没听出她话里隐含的深意,只是以为布喜娅玛拉格格是内栅女眷的代表,由她来接阿巴亥回去,自是最妥帖不过了。“那我这就去迎她。”萨茵迫不及待地提着灯笼出门。看着萨茵匆忙的背影,李佳氏悠悠一叹:“戆傻之人也算有福。”她转身打开窗户。新月如钩,漆黑的夜色中,有一点橘黄色的暖光悠悠的飘向后院。她突然有种不忍。那点烛光带着一抹残影在夜空中飘忽不定。眼眶沁湿,她低下了头:“花儿,去把萨茵叫回来。”“主子?”苏宜尔哈不解。花儿倒是从不多嘴问原由,主子吩咐什么她都应声照做。“别让她靠近那小屋,就由得……她们闹去。”“主子何必管萨茵……”“只是……不忍罢了。”只是不忍让一个妻子去面对那样不堪的场面。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个家。这样的日子何日才是尽头?乌拉的格格也好,叶赫的格格也罢,代善若是能娶回家来,她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心生怨怼。她现在只觉得好累,再无力去争什么,自己有两个儿子了,够了……访客接踵(7)只是,一心记挂在代善身上的萨茵怕还是看不开,难以释怀的吧。自己心爱的丈夫与阿玛的女人私会偷情,如此丧失伦常,罔顾家人安危……这真叫做妻子的,情何以堪?“真希望……不用总是替他们收拾乱摊子。”李佳氏悲怆地笑,“真希望疯狂一次,由得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鱼死网破!”“福晋啊……”李佳氏笑得有点儿癫狂,苏宜尔哈想上前点灯,却被她一把拽住手腕。“这日子,真受够了,闹破了好,撕破了那层脸皮,大家都不用活了!让那些糟心的腌臜事……”李佳氏单薄的身体微微发颤,她轻轻抱住苏宜尔哈,消瘦的下巴搁在她肩头。苏宜尔哈只觉得肩头被膈得有点儿疼,伸手扶住李佳氏的肩膀,轻唤:“福晋,您别这样,您得想想两位阿哥,您得多替他们两个想想,您得为他们活着,好好活着。”“我……好累啊。”李佳氏的声音虚弱得最后化为一声蚊蝇般的呢喃。门外一点烛光随着细碎的脚步声逼近。萨茵忐忑焦急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姐姐,你叫我回来有什么事?花儿叫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布喜娅玛拉格格她已经自己进屋了……”黯然的房间在烛光陡然映照下,显得分外透亮。萨茵突然“呀”地一声尖叫。苏宜尔哈抱住身子瘫软下来的李佳氏,心急如焚:“主子!主子!你醒醒啊!”李佳氏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她全身无力,不过意识还算清醒:“我……咳咳。”甫一张口,压在喉咙口的腥甜便冲了出来,被呛得一阵急咳。她急忙用袖子掩住嘴唇,待咳嗽稍止,她方才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今天阿巴亥格格来咱们家的事不好惊动他人,也是咱们叨扰了布喜娅玛拉格格来帮这个忙,花儿说她是一个人悄悄儿来的,怕是路上赶得急,还没用过晚膳。厨娘这会儿使不上力,偏劳萨茵妹妹去厨房做几道点心,给小屋那边送去吧。”萨茵根本不曾多想这里头哪里不对劲,只一口应承道:“好,我这就去。”李佳氏又吩咐苏宜尔哈:“你去给萨茵福晋帮把手。外头有尼满照应着,有什么事立刻来回我。”果然,没一会儿,苏宜尔哈便悄悄的来回,说是阿巴亥格格已经回去了,出了门转两条巷子便有马车停在路边,尼满看着她上了车。“走了就好。”“可是,布喜娅玛拉格格还留在屋里。”“随她去吧。她是咱家的常客了,若是旁人,得客随主便,如是她,那得主随客便。”又过了半个时辰,萨茵带着花儿走进来,满脸的喜气:“爷方才叫尼满来传宵夜呢,我煮了红豆粥,配了四样饽饽干点,姐姐觉得如何?”李佳氏言不由衷地笑:“不错,挺好的。”萨茵欢喜道:“还是姐姐最懂爷的心思,样样儿都想在了前头,我以后定要跟姐姐好好学学,加倍用心地把爷伺候好。”李佳氏咽下喉间的腥甜,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容。—————————————————————————[1]阿査布密:满语发音acabubi,合卺的意思。满族婚礼风俗,新人行合卺礼时,由萨满在窗外念合卺的祝词。兄弟阋墙(1)建州与乌拉的联姻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所以努尔哈赤与阿巴亥的亲事一说即合。定下亲事的那天,努尔哈赤在内栅摆了几桌席面,没请外人,甚至连内栅女眷都没邀请,努尔哈赤带着自己的一群儿子设宴款待布占泰,一来为庆贺两部联姻,二来也是给布占泰践行。难得李佳氏精神好了些,便带着岳托和硕托在廊檐下纳凉,岳托两岁,正是好动顽皮的时刻,硕托虽然还不会走路,不过却爬得飞快,两个孩子一个不留神便把全身搞得脏兮兮的。乌岱站在两个孩子旁边看护着。李佳氏手拿一把团扇,坐在靠椅上,看向两个儿子的眼里满满都是怜爱。花儿站在石阶下,张开着双臂,活似只小母鸡似的拦着,满脸紧张,生怕两个小阿哥跌下来。穿堂风吹过,廊下的风铃发出叮铃的悦耳撞击声。这样美好的夏夜,李佳氏万万料不到会被自己的妯娌破坏殆尽。噶禄代是一路哭着进门的,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身后跟了一大堆的仆妇,也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凄惨模样。李佳氏被吓了一大跳,这副哭丧般的状况让她太过心惊肉跳,还没开口问呢,噶禄代远远地看见了她,已是嚎啕着扑过来,抱住了她。“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噶禄代头发凌乱,一双眼哭得跟鱼泡一样。“这是怎么了?”李佳氏仔细一打量噶禄代的身后,竟是仆妇成群,差不多大阿哥府里的女人都跟过来了,杜度正好奇地打量着岳托和硕托,若非有欣月牵着手,早撒丫子玩闹去了,就连从不轻易出门的国欢竟然也被乳娘抱在了怀里。李佳氏招呼噶禄代进了屋,打发萨茵招呼众仆妇,命苏宜尔哈打来热水,她亲自拧了帕子给噶禄代擦脸。噶禄代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越问她越哭的厉害。李佳氏一筹莫展,没想到和岳托嬉闹的杜度突然跑过来,口没遮拦地说道:“阿玛打额涅,所以额涅就哭了。”边说边用食指刮着自己的小脸蛋,“额涅羞羞,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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