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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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偏”,一种深深的内疚和疼痛袭上心头。我闭上了眼睛。
“你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吧。你总不该向我隐瞒什么吧……”
“……我那时候不像你,我没有一个安定温暖的小窝。我的住处经常变换。小时候,我除了在林子里玩耍时愉快一点儿、在外祖母和妈妈的身边是幸福的之外,剩下的回忆就全是可怕的了。在山里,我千方百计要把嘴巴填满,要找吃的。那时候我常常为一顿午饭和晚饭愁,动着心眼儿想弄点东西。我到山上偷红薯和花生,再到人家的菜园里拔一棵葱、揪一个辣椒。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更多的事情,有时候它们出现了,但只是一闪而过……即便这样我仍然能感到它们的存在,它们正令我不安。我知道我心上有个渴望——我渴望奔跑、渴望找到自己的心爱。我是这样的不甘屈服。我觉得我先是要活下去,要走出这片大山——因为有什么正在远处向我呼唤呢。就是这样……”
阳子急促地打断我的话“对,它在遥远的地方,它不在眼前。所以我一回到具体的事物上就变得犹豫了。它真的只在远处,在想象中……就是这想象让我浑身灼热,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心中有一股火苗在蹿跳。为了熄灭心中这股火苗,我就让冰凉的雨水冲刷周身。有一次我们在田野里写生,眼看雷声响起来,风阵阵大了,大雨就要来临。一伙人都慌慌地收拾东西往回跑,只有我一个人故意做得慢慢腾腾。他们像是怕极了,都一齐喊我,我听也不听。就这样,我让一场大雨淋了个痛快。有时我在野外画着画儿,心思早就飞到了远处,这时就不知道手底下涂了些什么。我把太阳画成了碎玻璃,像一个太阳破碎了……”说到这儿阳子的目光呆滞了,停止了诉说。他望了望四周,简直像央求似的“带我走吧。你什么时候出,我就和你一块儿出去,那肯定是最来劲儿的一趟旅行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城市了,真的不能了,再这样过下去我会生病的……你带我走吧!走吧……”
我看着一会儿沉默、一会儿焦躁难耐的阳子,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奇特的怜悯。我像面对着一个孪生兄弟、一个硕果仅存的同伴,却不知如何是好。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无言。因为我知道,谁也不能安慰他,他能够依仗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我们这样沉默着,相对而坐。一阵又一阵涌来的怜悯淹没了我……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童年,想到了那只可怜的阿雅。在这个城市里,我一次次试图听到它的声息,看到它的影子,可都没能如愿。
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讲它,更不愿去想它悲惨的结局。可我这会儿面对阳子,却怎么也忍不住要讲它的故事……
真的,我此刻那么想对他——而不是别人,讲一讲那只小动物的故事。我暂时还没有勇气讲出黄『色』套袖和那个草寮,那要留待将来;可我要告诉他卢叔怎样逮住了阿雅,怎样运用了可怕的智慧抚『摸』它们,爱护它们,有时又用饥饿折磨它们。这故事太残忍了,但我无论如何要对阳子讲出来……
《隐秘》
一
当冬天还没有走到尽头时,阿雅一直收敛起自己的野『性』。它们每天苏醒之后就在卢叔的院墙上刷刷跑动,瞪着一双机警的眼睛四处观望。荒野里各种野物此起彼伏的呼叫让它们昂起头颅。可是它们总也不愿离开这个小院。春天终于到了,各种野物欢腾起来,采野果、追逐、交配、产崽儿。只有在这个季节里阿雅才真正『骚』动起来。它们从院墙上一蹿而下,疯地奔跑,嚎叫着。有的一头扎进丛林里再不出来。卢叔对它们真是费尽了心机。他把小阿雅锁在笼子里,这样它的妈妈就跑不脱了。可有时那些被原野强烈吸引和撩拨起来的生灵什么也不顾了,它们只是向着丛林深处奔跑。那种日夜蹿跳和歌唱,那种亲亲热热的生活,对于它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生活。正在卢叔伤透脑筋的时候,荒原上来了一个屠宰手,他向卢叔建议说
“如果把它们阉了,就会好得多。”
卢叔拍拍手“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妈的我就想不到!”
在当地,一些小动物实在拘管不住了,就要把它们阉一下。这儿猫、狗,什么都可以阉。
这一次就像阉猫一样。他们找来一个柳条编制的小米斗,就是那种细细高高的一种米斗,然后把阿雅的后爪提起来,把它倒着装进小米斗里——这时一个人用膝盖夹住小米斗,再用两手扯住它的后蹄,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不碍事了。那个屠宰手最会干这个,因为他不知阉了多少猫和狗。他说阿雅就和猫差不多,会阉猫就会阉它。
那一天我正在卢叔院子外面,突然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我知道阿雅遭难了,赶紧跑进去。那时候屠宰手和卢叔正在忙着,两个人额头冒汗,手上沾血。他们用沙子泥土把手上的血擦掉……阿雅还在用力蹬着两腿,每动一下,血水就往外流一些。那个可怜的阿雅,它才刚刚长大。他们像没有听到我的呼喊一样,最后做完,把小米斗翻倒。阿雅一挣出就给关在了笼子里。它滴着血,不断地回头『舔』着伤口,在笼子里团团旋转。它多么疼。它看着笼子外面的几个人,一会儿闭一下眼睛。它给疼蒙了,吓蒙了。它想不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我觉得那个阿雅会死,它的伤口肯定会感染。卢叔和这个屠宰手太残暴太可耻了……
我每天都去看那个阿雅。它的割伤竟一天天好起来了。再后来,它又像原来一样了,油亮的『毛』皮遮住了疤痕。只不过它比过去安静多了,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蹿跳,也不再尖叫了。卢叔拍着手对我说“看看,好了,『毛』病没了。”他把它从铁笼里放出来,看着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这个阿雅不但老实了、安静了,而且吃东西比过去少多了,却很快地胖起来。它变得那么温顺。在所有的阿雅当中,它是最听话的一只。我看见卢叔朝它摆一摆手,它就走过去,像小孩一样直立着身子端坐了。我那会儿也奇怪地看着它,把它遭受的折磨全忘了,忘掉了那一天从它身上流出来的血,它震耳的尖叫……
这一下可糟透了,那个屠宰手不断地被卢叔请来。他们凑到一块儿就喝酒,喝过酒就动手做那件事情。一连多少天我都听到尖叫,这声音让我逃得远远的。但我一闭眼睛就能看到,卢叔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殷红的血。
这个春天里,卢叔家里除了有意留下繁殖的阿雅之外,所有的都给阉过了。那是一群安静的、不会吵闹的、肥肥胖胖的小动物。有时候卢叔故意把它们领到院子外面的野地上,它们像害怕阳光一样眯着眼睛四处看一看,然后很快汇集到卢叔脚下。远处传来了各种声音,它们像没有听见;而在过去,即便听到了树叶被风吹出的呜呜声,它们也要瞪起光闪闪的大眼睛。这会儿它们变得那么安静、驯服。它们只玩了一会儿就厌了,要回小院了。
有一次阿雅把它的一个儿子领到了林子里去。母子俩在林子里只待了七八天。尽管有母亲保护,那个被阉的儿子还是遭了劫皮『毛』被扯得流血,身上到处是咬伤,眼角、腮上、鼻梁处,到处都是伤痕。
它的母亲再也不会冒险让自己的孩子回到林子里了。孩子们没有了过去的机灵劲儿,一个个胖了,笨了,争斗起来很容易就被伤害。那时候林子里的野物会说看哪,这群窝囊废……在大树林子里,它们就像陌生的外来人,眼神直直的,再也没有过去的热情,好像什么都不懂得,变得冷漠痴呆。过去只有衰老的阿雅才不愿蹿跳、不再活泼,那时它看见人、看见绿『色』、看见田野、看见其他的动物,只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因为它实在太老了,已经没有什么欲望了,它什么也不再爱、不再好奇了。它就像被阉了一样——阉它的不是人,是看不见的时光……
我就这样对阳子讲了阿雅遭受的苦难。他沉默着,脸上冷冷的。他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立刻闭上了眼睛,掩不住的泪滴顺着睫『毛』流下来……
二
我相信这次长谈对于我和阳子都是重要的。我们以前尽管常常在一起,但相互很少这样倾诉。阳子肯定是难以忍受,所以再也不想掩去内心的隐秘。
对他而言,绘画也仅仅是一场倾诉。
沉默了许久,阳子又开始了自语一般的叙说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当全身变得滚烫的时候,他就要把灯打开。他需要不停地画。他的笔触啊,如此灵捷飞动,简直是带着令人惊悸的野『性』和狂躁。只想把记忆中的一切一口气全画出来。他的手变得准确而又泼辣,非常大胆。那时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笔触。浓烈的颜『色』涂了满纸,不可遏制的东西在心头涌动,又沿着笔尖、顺着脉管喷吐出来。颜『色』就像血『液』一样在纸上流动,它流到哪里,一支笔就追踪到哪里。后来他的心已经跟不上它流淌的度了。它流啊流啊,像水一样沸动,喷溅着,热气腾腾。他画出一个石榴,石榴又酸又甜的汁水仿佛刚刚溅了一脸。画一个苹果,苹果表皮上那红『色』的纹路、那层白粉和绒绒不仅能看到,还能够触『摸』,能够闻到它的气味。他画了无数个青春的面庞,画了吕擎以及那个即将与之走到一起的姑娘——她叫吴敏……他特别喜欢画吴敏……
说到这里他突然长长地停顿。一层汗粒从他的额上渗出。我听到他轻轻地、口吃一样问道“你喜欢吴敏吗?”
“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又温柔又漂亮……”
“可是……她要结婚了。她真莽撞啊。”
“你说什么?”
“她结婚以后就会……我是说,她也许应该更好地准备一下。她从今以后就要天天和吕擎在一起了,我们这些朋友都会给甩到一边的。这多么可怕啊……”
我的心头蓦然一动。我回忆着,突然记起我和梅子结婚时,我们与阳子的关系也经历了一个奇特的过程……他当时很别扭,故意疏远我们,脾气也大了,整个人有点儿不可理喻——这样几年时间过去才渐渐复原,彼此才能像过去一样相处。我叹息一声,忍住了什么。我安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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