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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喳喳,她要当着芳儿的面揭穿这个秘密,她以为她一定不知道。
在这火上浇油的时刻,怎少得了她呢,娜木钟当然要高高兴兴地说:“哎哟,这是皇上昨夜里封的,好看吧,姐姐,这真是天上的仙女,这真是……”
太皇太后绷着不说话任凭她表演,玄烨脸色铁青也没有句子,娜木钟便转而走去芳儿面前停下。
芳儿一直没动,到此时抬起眼,对着荣喜打量了一眼:“是你?恭喜啊,这位妹妹如此绝色,皇上封了妃,还是嫔?我该如何称呼?”
忐忑地做着娇羞状的荣喜一下子羞愤欲死,不想答,她的手用力绞紧了帕子。
芳儿紧逼不放,竟走近了些:“是妃,还是嫔?”
“……是贵人。”荣喜艰难说完才发现,竟然不觉咬破舌尖,腥味散开,她崩溃了。
棋逢对手
-棋逢对手
这件事要被后宫传成笑话看了,可是嘲笑过后想深一些,难过的是自己。荣喜是一面镜子,一样是皇后的对手,她那么美尚且如此,不够美的又将怎样?让生命无辜地浪费在漫长的岁月,直到老死,也永远是个吃剩饭的。永远追着皇后的影子跑,永远也追不上。
只能这样了,不甘,痛苦,也只有这样了。
时间是最无力打倒的对象,已占了头筹的人,拽不着了,她会被保护得太好,任何人也无法接近。她们的嫉妒会长着脚到处跑,可是跑不进芳儿的帐子。
太皇太后有旨,行猎持续期间,免问例安,不许探视。
这是多事的娜木钟惹出来的,她高高兴兴地带着荣喜进去,结果她们两个都哭丧着脸出来,被一句话就打败的滋味不是没尝过,然而却是孙辈致使的,这令娜木钟深深感到,还不如教她去死。
被羞辱的并不只是荣喜,任何知道的人,都会有同感,因为这句简短的话太具备伤害力,她们无法不在心头放太久。它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她们总是要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地怨恨,这就是命。
也只有皇后能够嚣张地问“是妃,还是嫔”,是妃是嫔都是她面前跪着的,脚下站着的,永远都在追她的影子,永远也追不上。
她们的胆量永远比她少,比她小。可是恶意的想象是她们的权力,每一个都可以。
欣嫔在帐里已经呆坐了一个时辰,居然有客来访,她一望便要吓死,拿眼睛瞪,也不能把人瞪出去。惠嫔的火比她还大,等不及便躁着说:“我知道你不乐意看见我,谁知道咱们是一伙的?除了老天,有别人吗?”
当初密谋双管齐下,协作得利,惠嫔占了先机,如今到这儿来却是来吐苦水的。投靠是投靠了,结果却是坐冷板凳,这教人如何能不后悔。皇后怀孕了,以后怎么办呢,作好妹妹不能抢不能争,难道还要继续看着吗?
怨恨太深刻,它便成了毒。到这会儿能自嘲地安慰一下已是不错,惠嫔将手拍拍欣嫔的肩,坐下直叹气:“我看我们现在就只能指望她自个儿气死,别的办法没有。”
“她什么时候生过气?是我们被她气死吧?”欣嫔苦笑着:“你总比我强,皇上爱皇后,你靠着她总有饭吃,我呢,我出的什么馊主意,把我自己绕进去了,我让后宫里的姐妹抢得跟傻子似的头破血流,那会儿她们还夸我谢我呢,现在?现在我都想哭!”
她把双手一摊,也没有力气了。姐妹们会把她当靶子的,她只希望不要太惨。
难道到最后只有向皇后投降一条路么。不,不甘心。还有,身为“木偶”的她们,怎敢有这等奢望?对皇后的示忠便是对“提线人”的背叛,在羽翼未丰之前,怎敢?
“要不咱们散伙吧。欣嫔,反正我也挺倒霉的,就不带累你了,干脆散伙拉倒。”刚才那番话,惠嫔也明白了,说带累,欣嫔很有可能带累她,既然这样,不如从中折断,以免受害。
“我说,你这也变太快了吧?”欣嫔拧起眉毛,冷笑道:“惠嫔,明珠在内务府是挺干净的,可是我要让他不干净也不难。你从兄是内务府总管,我哥哥是副总管,咱俩谁怕谁,你心里有数。别以为压我一头,那些暗地里的事我就拿不下来。你从兄能耐是不假,他要风有风,要雨有雨,那些风雨是自己刮来的吗?没有我哥哥帮他把那些脏事都盖住,你们早就光着身子啦!”
她说完便啐,就在惠嫔面前,毫不客气。坐在榻上的惠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沉默片刻叫了起来:“干嘛呀干嘛呀,就当我没说不就完了吗!又不是我让你出得馊主意,冲我发什么火呀,有本事你让皇后的肚子变成空的,你能吗,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能,我当然可以。”都说着气话,都发疯了。欣嫔说了一半,又说:“不对,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不给你出主意,咱俩都散伙了,你给我出去。”
没有永远的敌人与朋友,有利益,可以随时互相转换。受过威胁,惠嫔也变得极快,明明恨之入骨,却极其敏捷地堆出笑脸来:“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好妹妹,你就原谅我一回,咱们还得一起使劲呢。你看皇上又添新人了,美成那样,咱们要真散伙了怎么办。”
“吃一堑,长一智,我算明白了,对付皇后,不能咱们自己上,得让别人顶雷。自己上太傻了,死得太亏。”机密要悄悄说,欣嫔召召手,惠嫔凑过耳朵,听了一半便呆了,呼出声来:“‘倒脱靴’?”
“对,就是‘倒脱靴’。”围棋高手过招的一种棋路,“倒脱靴”。先引对手吃子再反吃,要做这样的手段,一定要胆大心细,因为太险。皇后太稳了,要攻击她,只有用“倒脱靴”。而且让别人“失子”,“吃子”的是她,暗中出手利用别人作靶子,这样不管输赢才不会伤及己身。
“我明白了,你想利用荣贵人,那怎么做?”惠嫔提心地问,她怕太险,太险她就想跑。
“瞧你那样儿,手抖什么呀,我让你去杀人放火了吗?”要动手不如多赌一点,欣嫔狠狠心,把清芸也算上了,边说边拿手肘顶顶惠嫔的胳膊:“哎,好姐姐,您不是跟皇后的妹妹不错吗,你呀,你这样……”
“哦。”窃窃私语后,惠嫔觉得不妥:“不行啊,为什么得我去?万一出了岔子。”
“那没办法,我跟吉嫔没这个交情。我要撺掇她,她也不信我呀。”欣嫔眨眨眼睛,诱惑道:“惠嫔,这事你说你敢不敢做吧,不敢,咱们还是散伙,我还是得找我哥去。”
“好吧好吧。算我倒霉。”惠嫔皱眉应了,虽然这样说,心里倒是很兴奋呢。
没有感情基础的姐妹,指望她们能好到哪儿去,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也未见得能亲到什么地步。太皇太后免了外人问安,清芸能破例入帐问候陪伴,已是荣宠,她一想到皇上因为宠爱姐姐的缘故,必将对她这亲近之人予以特殊待遇,即将苦尽甘来,不由喜上眉梢,连笑也多了一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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