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卷三 别人的故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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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被他的调皮样吓了一跳。
乔飞明出狱后,当然是没有做市长。但如今他却也是一方豪强,比冉阿让是不遑多让的。冉阿让好像从来没调皮过。
华年细细思量乔飞明说的话,他说起他在监狱里的故事时,倒是没有说一点点监狱里的苦的,只是说就像去当了两年兵。他还说看了《悲惨世界》后,他就开始争取减刑。为了争取减刑,他开始时刻要表现自己,次次都要争第一。华年想起《乔飞明传》里提到过的,说他事事都要争当第一。别人问他为什么,他总是反问别人,第二是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没有第一好,不是吗?看来烙印真的必须用烈焰和钢铁,才能深深扎在血肉里。
乔飞明最后果然减了刑。有志者事竟成,乔飞明说。
从监狱里出来后,家乡肯定是不能待了,在那里,连做个保安都有关系户和你竞争,谁要你一个蹲过班房的?乔飞明一咬牙,带着从朋友那借的两百元,和一群兄弟去了深圳。
乔飞明陈述到这里时,再一次略过了他当时的艰难,只是说每次都他觉得自己要死掉了,每一次他又活了过来。华年大概可以想象,在这样生死的商场博弈里,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他曾经的敌人,肯定恨他恨到要剥他肉喝他血的。她听说过,他侵吞过一些公司的资产,为此发神经的,自杀的,要杀了他的,大把人在。华年终于明白他一直给她的无形的压迫感哪里来的。这是常年厮杀在战场里的人,即使洗干净了身体,也洗不掉他灵魂里的血腥气。华年突然就想起了宋星河。和乔飞明截然不同的人生。大家族出身,名牌大学毕业,他的温润如玉,大约也是被他周遭的人养出来的。然而或许也只是看起来温润。华年想到他沉重的忧伤,他零星和华年说过的那些事,那些从小看到大的不见血的厮杀,只怕也不比乔飞明要轻松。要是乔飞明和宋星河斗起来?他们即将斗起来。这次的斗争,华年一点也猜不到结果。他们曾经争斗过吗?华年满脑子都是三年前宋星河在乔宅花圃前的那场忧伤,那场关于明月的忧伤。
乔飞明也恰在此时说起了明月,“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是真喜欢她,还是宋星河给我介绍的,说是他们大学所有男生心目中的第一女神,也是,见她的人不都觉得她像仙女一样?”乔飞明说。华年这才知道原来明月竟然也是斯坦福毕业。不可比较的出身。
“刚开始,我也以为她只是长得好看。我们在一起后,才发现她比我要懂得多得多。在那以前我一直觉得找个这样大家子里出来的,不过是个门面。她却教会了我许多事。那些见识,那些手段……那个时候,够用,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从此要走上巅峰了。事业起色,又有个公认的女神做女朋友。没想到,我又进了第二次监狱……”乔飞明轻笑。
这段故事,其实早已经被杂志报纸传播得家喻户晓,华年当然也早就知道。乔飞明的第一个投资人周立国,十年前控告他损害公司利益,他被判入狱五年。他在监狱里待了一年。一年后再次上诉,法院改判无罪,他才被放了出来。出来后,乔飞明和周立国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反目成仇。乔飞明诚恳向周立国道歉。周立国也十分大度,竟然再一次成了乔飞明的投资人。乔飞明对外界一直表示,他是从那时候起,才走上了真正创业之路的。许多人都称周立国为“光翼集团之父”。乔飞明和周立国的故事一直是投资界的一段佳话。
“明月是周立国的侄女,这很少有人知道。”乔飞明摆了摆手,“远房的。明月家一直优渥,周立国却是穷苦出身,周立国和我说过从小到大明月家也没有帮过他一分钱。没想到后来周立国发达了,明月家倒是落败了。明月的父亲交际上一把好手,找了机会,渐渐与周立国走动了起来。她们家三姐妹,三个人都嫁给了周立国曾经得力的员工。周立国自己没有女儿,这三个女孩就成了他最用得上的人。我就是那三个周家的女婿之一。我们这三个人看着人生轨迹特别像,一样靠周立国起家做企业,一样把企业成功做上了市,一样对他处处马首是瞻。但我和明月在这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我是先和明月谈的恋爱,再成为周立国员工的。明月介绍我认识的周立国。有时候顺序倒了,一切也就颠倒了。”
一个是被安排,一个是接受安排。木偶自己剪断了线跳起舞来,舞蹈再优美,戏偶人又如何能安心观赏?华年明白乔飞明说的。
乔飞明苦笑:“第一次受到周立国的打压是在公司第一次盈利的时候……”
接下来又是华年熟悉的乔飞明的故事。乔飞明一直都以肯拼命出名,夜以继日带着一群人搞地推,竟硬生生推起了一家家喻户晓的互联网公司。公司一天天起色,全公司都开始在讲B轮C轮IPO了,也是在这时,公司实现了第一次大盈利。乔飞明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给每个员工发了一笔数目巨大的奖金。他自己却是一分钱没拿。周立国知道后,发动董事会,削去了乔飞明总裁的位置。从奖金发出去到乔飞明受到处分,不过三天时间,雷厉风行。乔飞明的员工集体为老板讨说法,结果却把乔飞明讨进了监狱。
“怪只怪那个时候我不得权利游戏的要领。”乔飞明总结。
钱和野心哪个更重?华年想起宋星河说过的那个利刃的故事。华年又想起汪雷波。汪雷波那天送华年进电梯,他笃定看着华年时的眼神,他没说出口的那些话。他看穿华年,就好像周立国看穿乔飞明。一个人如果连钱都没那么爱了,是不是更可怕些?
“那件事之后,我就很小心,交了大量律师朋友,让他们日夜帮我盯着。”乔飞明苦笑着说。这次进监狱对乔飞明是致命的打击。他不再是过去无人问津的小县城穷小子,多少人在那等着,等他的一个错处,好送他到万劫不复之地。华年听着都心惊。
“如果没有明月,我这辈子恐怕就这样翻不了身了。是明月去求的周立国,她去求她父母,求她的两个姐姐,大家都劝她算了。她还是不放弃,赖在周立国家客厅里。她父亲母亲来,对她又打又骂,她就是不走。就这样,终于求来了周立国的原谅。我出狱那天,明月并没有去接我。她派了司机来,让我回家剪好头洗好澡睡足了觉,才告诉我她定好了餐厅,邀请我共进晚餐,好像我只是出国度了个假。”
华年接话:“乔夫人体贴,不让人难为情,是为了好再相见。”
乔飞明笑:“起初我也这么以为。到了吃饭的地方,她第一句话却是,我见不得人没出息的样子。”
华年默默。
乔飞明还是笑:“那顿饭,明月和我达成了协议,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如果创业成功,便与我结婚,三年后若是没结果,她便走,她大把的同学校友,找个有出息的很简单。”
“是个激励吧。”华年说。
“要是别人说这话,我可能以为是激励,但我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乔飞明说到这,突然看了华年一眼,“我马上要同明月离婚。明月还不知道。”
华年以为她听错了。
“你想问是不是因为羽梦?”乔飞明接着问。
华年笑着。
“同她真没有一点关系。我离不离婚,她都不会和我在一起。她现在正在和一个摄影师恋爱,这几天在布鲁塞尔的一个电音节玩。”乔飞明说。
华年领悟过来。如果离婚不是因为羽梦,那么必定只能是因为那个原因。这是个什么都要争当第一的人,也只有那个原因。
“这辈子,人最苦的,就是仰人鼻息。”乔飞明看着华年用一句话总结了他今天说的故事。
故事?人人口中都有一个自己的故事,人人在他人口中又有另外一个故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故事。这些故事鳞次栉比,一个接一个,一个淹没一个,在眼睛里,在嘴巴里,在各种缝隙里,抢着,闹着,要爬上真理的位置。但即便如此,听故事的时候,每个故事还是该当真的来听。起码乔飞明在说这个故事时的感叹和悲伤看起来很真,比当年的洪思晴更真。
“所以要做第一,做了第一,就不用再仰任何人鼻息?”华年问。然而这个问题,她不需要答案。
乔飞明没有回答。
和乔飞明这次莫名其妙的谈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乔飞明说到这,便说有紧急会议,要立刻走。华年巴不得他立刻走,好一个人琢磨。所有的一切都在团团迷雾中。
心之所向,极恐极怖。
一心在彼岸,却不知彼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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