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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德礼摊手：&ldo;所以，他在晚年成了一名狂热的圣门信徒，简直连天主都要忘记了。&rdo;方思慎微笑道：&ldo;令祖若能活到现在，一定会得到那些国学大师们的热烈欢迎和无限敬仰。&rdo;回归圣门思想，重建仁政体系，实现大同世界，正是当前呼唤大夏文明伟大复兴潮流中，某些国学前辈大佬的主张。卫德礼说得兴奋，便没注意到方思慎这个本土人士对于这一伟大理想的热情，似乎还比不上他这个外来者。&ldo;我的一位老师，就是二十年前来过这里的那个，对资本社会深恶痛绝，是个坚定的乌托邦理想主义者。所以，他从夏国回去以后，不遗余力地赞颂你们敌我分明的斗争、团结安定的社会，秩序井然的生活。&rdo;卫德礼哈哈笑道，&ldo;祖父听他介绍了你们的共和新政，破旧立新，搞思想改造，文化革命，至死都不相信那一套能够统治他心中的夏国。&rdo;方思慎笑得有些苦涩：&ldo;令祖真是一位智者。&rdo;卫德礼收起笑容，郑重道：&ldo;方，你知道，我被他们弄得十分困惑，因此决心亲自来看看，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祖父的观点。你刚才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如你所言，若把&lso;礼乐&rso;定义为文德仁政，那么一种严厉的秩序，即使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稳定，实际上也是&lso;礼崩乐坏&rso;的体现。严厉的秩序往往难以持久，酝酿着暴动和反抗的因子，一旦被打破，必然带来混乱。与此同时，严厉的禁锢也压制了人们的活力，一旦被打破，必然出现井喷式的繁荣。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目前夏国呈现出这样令人迷惑的混乱的繁荣景象。&rdo;也许旁观者清，一个关心夏国命运的外国人，居然能给出这样高度概括的分析。方思慎暗叹一声，道：&ldo;谢谢你没有定义为&lso;繁荣的混乱&rso;。&rdo;&ldo;这样联系起来看的话，从七十年前祖父到来的时代至今，&lso;礼崩乐坏&rso;的局面没有本质变化。&rdo;卫德礼说到这，满脸真挚地安慰方思慎，&ldo;没关系，孔圣人的时代还要糟糕得多。&rdo;方思慎被他逗笑了：&ldo;是的，圣人生前二百年，身后三百年，从春秋到战国，&lso;礼崩乐坏&rso;持续了整整五百年。如今你要从几时算起？哪怕从&lso;康乾盛世&rso;末期算起，也还有三百年煎熬等着呢！&rdo;&ldo;那太悲观了，难道你忍心吗？&rdo;卫德礼居然当起真来，热切地望着方思慎，目光灼灼，&ldo;正所谓&lso;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rso;，难道现在不正是圣人应时而生的年代？难道没有人能够改善眼前混乱的状况？&rdo;方思慎不说话，低下头默默思量。也许出于某种潜意识的回避，他平时等闲不会刻意去考虑这些问题。此刻摆到面前来了，却也不肯敷衍。半晌才道：&ldo;daniel，你比许多普通夏国人更熟悉我们的历史，若俟河清海晏圣人出，可不知出过多少了。礼崩乐坏持续至今这种说法，我想绝大多数夏人不会承认，因为就在半个世纪以前，刚刚出了近代以来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圣人，指引着这个国家前进的方向。古人云：&lso;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rso;，于是天便赐给了我们仲尼。然而从现实结果看，天生仲尼之后，又如何呢？&rdo;卫德礼摇头：&ldo;你说的不对，政治领袖怎么可以和思想家相提并论？&rdo;&ldo;这是另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rdo;方思慎微微蹙起眉头，&ldo;我个人很怀疑所谓圣人的作用究竟有多大。&rdo;卫德礼连连摇头：&ldo;不可以，不可以，没有圣人的夏文化，就像没有天主的西方文化，无法想象。&rdo;方思慎侧头，边想边说：&ldo;这比方并不恰当。据我所知，天主是神，是活在信众心中的信仰，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我们文化中的圣人不一样，大圣五百年出一个，小圣年出一个，就连孙行者那泼猴，都敢自封齐天大圣呢。等圣人出来救世，我们已经等了几千年了。&rdo;这番话随口而出，并未经过事前的深思熟虑，说到这，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展开，沉默片刻，慢慢道：&ldo;大家都等得很辛苦。&rdo;卫德礼思索一会儿，拍下桌子：&ldo;方，你太悲观了。我觉得正因为圣人不是神，所以&lso;人皆可以为尧舜&rso;，人人都有成为圣人的可能，人人都应当担起传播大道的重任。&lso;天将以夫子为木铎&rso;，焉知今日之&lso;夫子&rso;，不是你我之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我相信这是一定能够实现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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