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茶楼(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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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莉白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地说:“你对什么都好奇,还喜欢刨根问底,注意力一点都不集中!”
“什么注意力啊?不是一边听你说话,一边又吃又喝的嘛!这红酒还真不错,来,喝点!”
“转一下,又挺快的!”申莉端起杯子和徐文彬碰一下,喝了一口,“这些酒呢是我家里从他的一位同事那里弄来的。有时候会有一些领导过来喝茶的嘛,要喝些红酒,还要产地原装的,灌装的就不喜欢,他们的嘴刁得很呢,次一点就不高兴!既然这样,索性就从他同事那里定点拿货了。反正他们在国外有项目,带货也方便。”申莉看着徐文彬,伸过手来握住他手腕,“坐过来,靠近一些好吗?”
“这桌子又不宽,两对面坐着,看你吃东西也是享受啊!”
见申莉的手不松开,他只好转过去在她的右手边坐下。
“谁叫你提起我父亲,勾起伤心往事呢!”
“还真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吧!”徐文彬夹起一块目鱼送到她的碗里,自己是点了一支烟吸着。
申莉将双腿抬起搁在他的腿上,脚脖子的红肿已消退了一些。他一手抚摸着她光洁嫩滑的双腿,一边抽着烟品着红酒等着她的话题。
“我不会缠着你的,在学校时就听说你是喜欢‘我行我素’的,但我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申莉仰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他没有接她的话,有时候做个听众是最好的。
申莉说自己是个历史的产物(每个生命皆然,她所指的是新疆那段初始里程)。她母亲申笑霞是西江省会江都市人。七一年林副统帅摔死外蒙沙漠前的两个月,刚高中毕业还未满十八周岁的申笑霞一身绿军装,身背打着军绿色“井”字绑带的军绿棉被,肩上斜背着印有伟人题写“为人民服务”红色字体的军绿帆布挎包,挎包扣带处还挂着一个同样印着“为人民服务”红色字体的白色搪瓷缸,脚穿解放鞋,就差一颗红星两面红旗了。在江都市火车站,她和许多同龄人一道,在一片“热烈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垦戍边,建设边疆!”“农村是知识青年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祖国河山,大美新疆!”口号声和锣鼓声交织的欢送队伍中登上西去的绿皮列车。申笑霞的父母都是响当当的工人阶级,父亲在闻名大江南北的西江红旗拖拉机厂工作,母亲是西江国棉厂的女工。申笑霞的哥哥去年光荣参军,在乌苏里江畔和苏联修正主义分子作最坚决的斗争。后面还有个弟弟,初中刚毕业就闹着要参加解放军,这下父母单位不同意了,要他继续读书,学好本领,到工厂接过无产阶级继续革命的伟大旗帜。车轮有节奏地向前飞奔着,带着满满一列车的热情和朝气奔赴祖国的大西北新疆。将近三个星期的奔波,在石油城克拉玛依边上大约二十来公里的一个兵团农垦农场,申笑霞开始认真地做着农场文书的工作,收、整理每日的报纸,整理学习材料、总结报告、揭批运动、阶级斗争新动向等等。《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文汇报》到农场一般都要迟个三四天不等,《新疆日报》和兵团的《建设报》稍快点,也要第二三天才来。一封平信家书到江都市父母手中,说是两个星期左右到达,实际上一般都要三个星期时间,渐渐地申笑霞也就习惯了,只要一个月内能寄到手就好。农场有两百几十号正式在编工人,还有百十号人算是“家属工”,他们没有正式在册,其中有部分是各地前来投亲靠友的,有部分是当地人,他们和农场工人因婚姻而牵扯上各种亲戚关系,他们每人都有一名正式工人作保而被农场留用。“家属工”领的工分虽然不及正式工人的三分之二,但是在那个艰难的岁月有一份能吃上相对稳定的三餐饭的工作,对农垦农场自然是心怀感念。帮助那些没有多少文化的职工或家属工写封家信自然也成了文书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此外,整日面对的便是荒凉、干燥、风沙和寂寞。当然,还有就是要时刻提高警惕,时刻防范阶级敌人和敌特分子的破坏活动。
申笑霞是个坚强的姑娘。她克服了内地城市同龄姑娘所无法想象的许多困难。她遵照红宝书的教导,坚守革命阵地,锻炼自己,磨练意志,获得了农场广大干部职工的好评。第二年,她光荣地加入了组织,成长为一名无产阶级先进分子。这年的冬上,已经临近新年元旦,户外是一片冰天雪地,农场礼堂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反修防修深入揭批林彪反革命罪行大会了。三百几十号人用铿锵有力的口号声结束了大会,人们四处散去。一名消瘦但不失帅气的维族青年手里拿着笔记本走近申笑霞,用极其半生不熟的汉语对她说:“你能教我说汉语吗?”申笑霞听着扑哧一笑,但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叫阿扎提,农场三分队副队长,是农场副场长沙迪克江的儿子,虽然年长申笑霞三岁,但生性腼腆,忠厚文静,不像其它维族青年那样能歌善舞热情活泼。沙迪克江副场长是一位老革命,四七年在伊犁就参加了三区民族军,从战士到班长;五零年新疆和平解放,民族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五军,他跟随部队转战北疆,经历剿匪战斗,多次立功受奖,从班长到排长再到连长一路进步过来;之后,部队响应中央号召,就地驻屯,开荒种植,农垦戍边,连队农场跟着转隶为建设兵团下面师团的下属单位。今天这个农场便是当年沙迪克江和全连干部战士一锄头一铁镐开垦建设起来的。沙迪克江大叔用不是太流利的汉语对申笑霞说:“孩子,民族大团结,兄弟一条心,才能建设好美丽新疆。学好汉语才能学习更多文化知识,才能更好为建设新疆做贡献。”沙迪克江大叔继续道:“阿扎提是我唯一的儿子,自从他母亲被敌特分子杀害后,就一直不爱说话,在学校里汉语也没有学好。但是阿扎提是一个聪明勇敢的好青年,很懂得帮助别人。你是一个热情活泼的好姑娘,如果愿意就请你帮助他吧!”
申笑霞面对既是农场好领导又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革命大叔的一席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此,阿扎提走进申笑霞的生活,后来更是走进了她的情感深处。同样,申笑霞也走入了阿扎提的心里,让他摆脱了以往深埋心底的沉郁,重新焕出维族青年的热情和朝气。
翌年春上三月,兵团克拉玛依师部给了农垦农场一个新疆民族学院工农兵学员名额,经过大家推举,层层评选,严格政审,最后到场部的名单上只剩下场部文书申笑霞、三分队副队长阿扎提和保卫科排长阿克阿洪三人。场部研究决定选送申笑霞去乌鲁木齐新疆民族学院学习,报师部审批后就可以去学院报道了。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申笑霞决定放弃机会,争取让阿扎提去学习。她偷偷地将要上报师部的自己的那份名单和材料,换成了阿扎提的。并附上自己的一封信,将情况的前后,自己的想法,一一向师部陈述汇报清楚。第二天,作为场部文书,拿好材料,搭乘去克拉玛依的货车到了师部。
农场的上级单位是团部,而团部却在塔城那边,反而是师部距离农场要近了许多,为了方便起见,有些工作上的布置和安排,在通报团部的情况下,就由师部直接接手处理了。师政治部干教处一位身穿洗得了白的旧军装的汉族中年干部接待了申笑霞。经自我介绍,他是干教处的张主任,湖北襄阳人,他说自己是跟随王震将军一路西征过来的一名老兵。因为场部事先已经向上级团部和师部作了汇报,推荐上报审批的学员是西江省援疆知青申笑霞,所以张主任自然是知道情况的。当他见到送材料来的申笑霞时,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并向她表示祝贺,表扬她工作积极认真,得到大家的认可。申笑霞平静地表示感谢组织的表扬和关怀,并将自己写给上级组织的那封信拿出来交给了张主任。主任有些惊讶,倒了杯水端给申笑霞,让她坐下,自己则很认真地看着申笑霞写的那封信。看罢三页信笺上写的内容,张主任点了支烟吸着,沉思片刻,严肃地看着申笑霞,说道:“你要如实回答我问的问题。”申笑霞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如实回答。”
张主任点点头,问:“你为什么不在你们场部提出?”
申笑霞说:“农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昨夜里想了一宿,只能向团部或师部提出。理由是,沙迪克江同志是副场长,阿扎提是他的儿子。我如果提出让给阿扎提同志去学习,很有可能会引起大家的误会。我也考虑过阿克阿洪同志,他的年纪要偏大了些,而且文化基础也偏低,是小学三四年级的程度,不符合要求初中毕业以上文化程度的报送条件。”
张主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而且很有可能会改变你的前途,你想过了吗?”
申笑霞认真地回答说:“想过,不会后悔。我是江都市八一中学高中毕业,我可以自学掌握农田水利灌溉、消灭农作物病虫害、作物育种等农业方面的知识,甚至可以学习针灸做一名赤脚医生。但是,建设祖国新疆更需要像阿扎提这样优秀的维族青年,他会比我做得更多更好。”
张主任放下手中的笔,再次点头赞许道:“充分地照顾帮助少数民族优秀青年成长也是我们国家的一项长期的方针和政策。你作为一名知青党员,有这样的认识和觉悟,我代表组织给予肯定和表扬。至于谁去学习,我要上报组织研究决定。你先回去吧,在名单没有正式下文之前,你都不能有任何的表示。懂吗?”
申笑霞很利索地回答说:“我懂,我会严格遵守组织纪律的!”
在我妈回到农场之后的一个多礼拜吧,去民族学院学习人员名单的正式文件下来,农场选送的是阿扎提,也就是我的父亲。申莉喝了口茶说,我妈是个倔强的人,现在老了还是那样子。她自己说是原则性强,其实在我们看来就是古板。我问她那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说远在大西北边疆,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感觉很落寞也很无助,毕竟这是人生一件大事,或许人生道路行进的轨迹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以一个姑娘的至纯挚爱为阿扎提所做的一切,相信也足以改变他的一生,但她始终没有对他说起过是自己决定退出并去师部力荐他上民族学院的这件事。
徐文彬忍不住插话道:“你母亲真了不起,那个时候能上大学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你母亲一定很美吧?否则,生个女儿不会这么好看的!”
申莉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翻拍的印有“人民照相馆”字样的单寸的黑白老照片,一个剪着齐耳短,身穿白衬衣和女式军便装外套,胸前挂着一枚伟人像章,面带微笑的姑娘。“怎么样,还好看吧?二十岁时在乌鲁木齐拍的。”
“嗯,很美!······很像王芳,就是《英雄儿女》电影里王成的妹妹。”徐文彬说。
申莉摇摇头,说没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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