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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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寄娘听他说得生硬却是底气不足,笑道:“奴家便暂且记下,只当郎君欠奴家一次情。”
雷刹下意识要反唇相讥,刚张嘴立马反省,自己何时这般斤斤计较,非要与一个女娘一争长短,欠便欠,纵使不欠,若是风寄娘有事相求他能将她拒之门外不成?悻悻问道:“风娘子的良计是?”
风寄娘示意他噤声,从荷囊中取出一只玉色的,不过二寸多长的小方盒,打开来,里面装盛一丸透明香丸,散发着若有无的奇香。风寄娘小心切下指甲大小的一块,取下灯罩,将一点香轻放到蜡烛顶端,火光伴着噼剥声忽得串高,又暗下去,矮下去,缩成蓝幽幽的豆大一点。
雷刹惊奇地发现,烛火变小,屋内非但没有晦暗,反越亮了几分,只是这种亮,如笼一层银纱,雾濛濛间,倒似身在旷野,屋墙窗棂不见了踪影,唯有木架与一箱一箱的书册。
身后传来一阵阵列悉悉索索的声音,雷刹忙回转身,见木架书册间爬出一只指寸高的虫子,穿着官服,戴着官帽,显得滑稽又可笑。
“二位以□□沫香相邀,不知是有何事相求啊?”这只小虫端着架式,打着官腔,装腔作势地问道。
风寄娘揖了一礼:“相求倒不谈,以香为酬,请书虫帮忙寻一本账册。”
书虫许是在书中通读古今,熟知朝野更知人世俗情,当下老练地讨价还价,摇头晃脑道:“不值不值。”
风寄娘驳道:“□□难寻,千金尚且难求,多得奴家也没有。”
书虫仍道:“太亏太亏。”
“唉!”风寄娘佯装为难,取盖欲熄火,道,“既如此,是奴家强人所难,奴家熄香,另寻他法。”
书虫顿急了,忙道:“不慌不慌,容我细想想。”
风寄娘笑起来:“书虫好计算,你耗尽了乳香,又不帮忙寻书,那奴家岂不是两头落空?”
“胡说胡说,此等小人行迳,我不屑为之。你这小娘子以己度人,想来平素就是个奸猾之徒。女子应修品性德行,少言慎行……”书虫老气横秋地指责起风寄娘来。
雷刹见一条虫子跟个酸儒似得长篇大论,伸出两指,捏着它的衣领,将它提了起来拎到眼前:“寻或不寻,休要多言。”
书虫大怒,它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什么丝线织就,触手细滑轻柔,书虫挣扎间,哧溜从小衣小帽间滑脱了出去,赤条条摔到地上,生得倒有几分像吐丝的蚕虫。
书虫失了小衣小帽,羞恼不已,又惧怕雷刹身上的阴煞之气,色厉内荏地叫嚣:“后生无礼,快将衣袍还与老夫。”
风寄娘侧身偷笑,雷刹不曾想脱一只虫子的衣物,也有些窘迫,手一松,那身仿若云霞织就的紫袍轻飘飘地飞了下去,轻雾似地笼住虫子,转瞬间,那书虫又好好地穿着紫袍戴着官帽,人模人样摆起了臭架子。
它很有几分不甘愿,又畏惧雷刹之威,哼了一声,拉着调子,问道:“你二人要找此间屋中的哪册哪记啊?”
“承平二十七年二三月间的案卷,醇王府案。”雷刹道。
书虫晃着圆鼓鼓的脑袋,教训道:“屋中才多少籍册,你们便不愿翻阅,真是生得好一根懒筋,不识知乎者也,将来有何作为?”
“多嘴多舌,我等的我的刀也等不得,你见过我的脾性,不如再见见我刀口锋刃。”雷刹威胁道。
书虫气得浑身发抖,一面念叨着竖子,一面钻进木架中,不一会从底格那推出一本籍册,又不忘叮嘱风寄娘:“小娘子不可失信,熄了香。”
风寄娘道:“奴家虽是女子,却非出耳反尔的小人,定不会失信书虫。”
书虫这才满意起来,拖着官袍,遁入一本册中,消失无踪。
雷刹心中虽感奇异,只这些时见多了这些神鬼奇事,见怪不怪,非但不感荒唐,倒觉平常,暗自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册子,翻了开来。
依不良司留存的这本卷宗所记,萧孺人案被定为自尽,上面记载萧孺人用烛台刺穿咽喉致死,她身边的侍婢阿巳以同样手法殉主,二人十指指缝干净,身上无其它伤口,不见一丝与人缠斗所留的伤痕血迹,凶器烛台除去了二人指印,也再无他人动过的迹象。屋中门窗紧闭,为密闭之所,无破窗与潜入踪迹。
萧孺人在东宫失足跌进湖中淹死的小婢女亦有详细尸检,腹胀,耳鼻内有泥沙,十指有淤泥草屑,疑不慎落水后,遇寒腿筋抽搐。
雷刹将册子递给风寄娘,等她查阅后,问道:“如何?”
风寄娘皱眉:“奴家才疏学浅,只看昔年尸检所记,倒没见不妥之处。”又指着一处道,“册中着重言明,案发处为密闭场所,除却萧孺人主仆,再无他人。”
雷刹拿指节亲敲了几下册页,道:“原本在醇王府,醇王妃虽一口咬定,萧孺人为他人所害,我并不以为然,直至在行宫太子妃说起宴上听闻一声惊叫,倒让我茅塞顿开。”
“哦,郎君为奴家解惑。”风寄娘抬起星眸,牢牢地看向了雷刹。
雷刹略有些不自在,还是道:“萧孺人被囚,身畔只有一个婢女,除非主仆相商一同赴死,否则,萧孺人自尽,婢女竟悄无声息,既无惊呼也不曾呼救,这不何情理。”
风寄娘道:“说不定是主仆相约。”
“千古艰难为一死,非万念俱灰下赴死岂是轻易之事。再者,醇王妃曾道,萧孺人孤身入府,身边侍婢仆从兼是醇王特地添置,纵是忠仆,忠的也是醇王,即便真是性烈殉主,依常理难道不应禀于醇王后再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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