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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只酒盅,“姐姐心情不好,不如尝尝阿渊亲手调的酒可好?酒是最能解忧消愁之物,姐姐喝了这酒,或许心情会好些。”
苏嫽接过白玉壶,拎在手里掂量着,撇撇嘴道:“只有醉酒之人才能忘忧。可我又不会喝醉。”
嘴上虽这般说着,但她还是拿起酒盅给自己斟了一杯,顺口问道:“这是什么酒?”
容渊弯下腰,轻柔地拿过她手中的酒壶,替她将手里的酒盅慢慢斟满。
“此酒名忘忧。”他脸上带着乖顺的笑,“送与姐姐。”
苏嫽晃了晃酒盅,只闻到一股清甜的桃子香气。她不由皱了眉,有些嫌弃:“这酒闻着很像春宁楼的桃子酿。好没意思,寡淡的跟水似的。”
容渊笑了笑,“姐姐先尝尝。”
苏嫽蹙着眉端起酒盅,慢吞吞地抿了一口。她素日最爱饮酒,尤其钟爱烈酒。而眼前这盅酒闻着便是一股甜味,并非她所喜欢的味道。但这酒毕竟是容渊亲手调的,她不愿让容渊不高兴,所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尝了一口。
凉酒入喉,清淡的桃子甜香在口中一寸寸蔓延。温柔的果香将酒的干涩尽数化解。苏嫽放下酒盅,很中肯地评价道:“这酒很特别。”
她边说边将酒壶递还给容渊,喉间却突然一紧。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温柔至极的酒刹那间变了性子,如烈火般烧向她的喉咙。
苏嫽蹙着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惊觉脸颊滚烫。此刻她才明白,那股桃子的甜香不过是道伪装。
她自诩酒量极佳,就算是京城最有名的烈酒三两春,也能连饮三盏而面不改色。而眼前这盅酒,她不过只抿了一口,头就晕的厉害,五脏六腑仿佛着了火似的,火辣辣地灼烧着——
三两春和这酒比起来,简直就如同清水一般。
苏嫽迷迷糊糊地撑着脑袋,一只手软绵绵地拉住吊绳,眼前几乎天旋地转。
“这……这酒……”
她连话都说不全了,漂亮的羽睫有气无力地颤动着,滤出一片斑驳的碎影。
容渊俯身看着她,唇角浮起乖戾的笑:“姐姐醉了。”
“我才没有醉……”苏嫽嘟着嘴反驳,然而下一刻,她就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身子软绵绵地靠在吊绳上。
容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苏嫽醉的彻底,容渊的手刚一覆上她的肩膀,她就迷迷糊糊地转了个方向,径直栽进容渊的怀里。
她软软地拽着容渊的衣襟,口中断断续续地嘟囔着:“唔……我还要喝……”
容渊不由失笑,低头看着怀中少女嫣红的脸颊,慢悠悠地说:“这酒是世间至烈之酒,姐姐尝一口便罢了,喝多了是要伤身的。”
说起这调酒的方子,还是他从容越那里学来的。容越对酒极为挑剔,寻常买来的酒是碰都不肯碰的,唯独只喝一种他自己调制的酒。容渊无意中见到过几次,实在好奇,便问容越:“爹爹,这是什么酒呀?”
容越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这是世间至烈之酒,你年纪还小,可千万碰不得。”
后来他长大了些,才知这酒是容越当年成亲的时候娘亲送给他的礼物。就连调酒的方子,都是娘亲亲手所写。
以烧酒做底,再以七种烈酒为辅,最后加一滴琼露,便可将酒的烈性彻底催。只一口,品尽人间极乐。
这方子里大多都是寻常之物,唯有“琼露”,据说天下难寻。
容渊将那只苏嫽用过的酒盅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转了几圈,就着她淡红色的唇印抿了一口剩下的酒。烈酒滚进他的喉咙,一寸寸烧过去,他慢慢地品着其中滋味,忽然有些好奇,娘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只可惜……他这辈子大约都无法知道了。
容渊放下酒盅,再次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她趴在他怀里睡的正酣,鼻翼上的泪珠被脸颊的温度烘干,留下一片浅淡的痕迹。他用指节轻轻摩挲着苏嫽有些烫的脸,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他与苏嫽都失了娘亲。
但他的处境却与苏嫽大不相同。苏嫽还有苏行山疼爱,还有苏府的富贵荣华,而他,一无所有。
容渊盯着苏嫽压在他胸前的云髻,突然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慢悠悠地将她间的那支翡翠簪子拔了下来。乌黑的丝瞬间如瀑般散落。容渊用指尖勾着她柔顺的丝,绕在手上兴致盎然地把玩着。
“姐姐。”他压低了声音喊她,尾音慵懒,“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姐姐。只有姐姐会关心我。”
他将苏嫽的头拨到一旁,露出雪白的脖颈,描的虞美人娇艳欲滴。容渊慢慢凑过去,贴在她耳后悠悠低语:“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阿渊不管的,对不对?”
他顿了一顿,忽然想起苏嫽和江佑的亲事,眸中骤然浮现出一丝狠戾。
“姐姐不要嫁人好不好?”他露出伤心的表情,语气委屈至极。可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姐姐不想嫁给江佑,是不是?不如……我替姐姐杀了他吧。”
温热的酒气酥酥麻麻地洒在苏嫽的后颈,她蹙着眉转了下身子,仍旧扯着容渊的衣裳睡着。
容渊默了片刻,才惋惜地叹了一声:“险些忘了,姐姐是不喜欢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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