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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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被称为第八大奇迹的三峡大坝完工投产，举国欢庆，但对于四川却是件烦心事，在那个还没有特高压输电技术的时代，原本就水电资源丰富的四川，以前还能靠给毗邻的湖南湖北供电，来消耗自己落后产业被淘汰后的富裕电力，但三峡大坝的横空出世，让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不再被电力不足困扰，也不再需要再从四川购买电力，据说，有段时间，就连2000年才完工投产的二滩水电站，都不得不停机，减少电力的供应量。

需要依靠自己来消耗富裕电力的CD市开始艰难的产业转型，从以成都东区钢铁厂和北区荷花池批发市场为代表的前工业化时代产业，转向以中后台服务中心和汽车产业为主的工业化时代产业。

北上广深，沿海地区和国外有服务中心的企业纷纷被CD市政府邀请来考察，其中最有名的是，国际航运物流巨头马士基集团大中华区信息服务中心落户的故事。

但是汽车产业就没有这么幸运，成都造的迈腾和速腾先后出现多次断轴和发动机爆缸的情况，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这并不是成都车企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原材料的问题。

2011年关蓦然做项目经理的时候，考察过一家成都较为有名的无缝钢管厂，厂子的技术人员跟他闲聊时，向他说明整个问题的缘由。

无缝钢管的纯度作为工业化时代里程碑的技术，广泛应用在汽车车轴和发动机上，是将一根根实心的钢管，通过钻孔的方式获取。钢管的纯度来自冶炼时的高温和矿石的纯度。

我国大量生产的煤炭是5500大卡以下的动力燃煤，要想达到无缝钢管理想的状态，至少要7000大卡以上，加之，我国的铁矿石杂质太多，五彩斑斓，以氧化铁为主，炼制出来的钢铁，纯度不够满足无缝钢管的要求。一旦在热胀冷缩的过程中反复使用，无缝钢管里的杂质就会导致破裂断开。

曾经有家日本的车企也想来成都落户，带着自己本国的无缝钢管和光谱仪，来寻找本地供应商，找遍整个四川都没有，在光谱仪下，日本的无缝钢管扫描出来的结果，几乎是一条平稳的直线，而本地的无缝钢管，像是激活扫描仪的指针，在扫描纸上来回跳动，谱写出一幅壮丽的交响乐篇章。

后来，这些让人不堪的问题都在举国之力下，一一解决，我国已经成全球最大的汽车制造国，零配件几乎百分之百本土化，再也没有出现断轴和爆缸的新闻。

关蓦然来到成都找工作的时候，正好是大量服务中心来成都建立分公司的时候，彼时的服务中心还是稀罕玩意儿，宽阔整洁的办公大楼，先进的计算机，漂亮的制服工装，还有高级的食堂提供美味营养的三餐，能在市中心买一平米房子的月薪，完善的福利待遇和企业补充福利。经常会有实习生在这里渡过一天之后，发出，想在这里干一辈子的感慨。

当然，谁也不曾想到，二十年后，服务中心会成为毕业生工作的噩梦，每天都有打不完的电话，接不完的抱怨，没有五险一金，勉强高过个人所得税免交金额的低廉工资，以至于在网络上，经常刷到吐槽成都的工作，不是电销就是客服，这种牛马工作，当然，如果你恨一个人，把他送去成都的服务中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关蓦然接到工作offer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尤其是那个相当于他的父母半年收入的月薪。

原本，关蓦然应该是没有机会进入的，服务中心需要员工有标准温柔的普通话，所以，向来比较偏向作为普通话根源的北方语系地区，和声音甜美，以吴侬软语为代表的闽南地区。

像关蓦然这样有着浓厚口音的康巴汉子，在用蹩脚的普通话读完面试官给他的一段文章后，听得面试官捂着脸摇头，在他的简历上画个红色的×，让他出去。

还没有等他走出大厅，又被前台喊回去，面试官在他的学历一栏画个圈，让他再读一遍刚才的文章。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紧张？”面试官好像在给自己找理由。

“有点。”关蓦然不知所以，越来越紧张。

“你这次不要紧张，读慢一点。”

“好。”

根据面试官的指引，关蓦然放慢语速再读一遍，面试官咬着牙听完，对他说。

“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这是关蓦然平生唯一一次感到自己痛苦的大学生活，还是有价值的。

在那个每年大学毕业生还不到500万，成都大量的企业平均文化程度只有小学和初中的时代，像他这种211毕业的重点本科生，算是高材生，每个单位都需要一些，好写年终总结报告，以及，获得政府的补贴。

所以，关蓦然进入公司的时候，是带着一些光环的，这也是为什么乔侨会注意到毫不起眼的他。

第一次约会结束之后，关蓦然一直期待着周末的第二次约会，每晚都在计划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或者表白？

想到这里，关蓦然有些羞涩的抿嘴偷笑，隔壁房出来的兆君见状，还以为他又读书读坏脑子犯傻。

事与愿违的是，一通老家的电话，打破他的计划，他的外公去世，需要回去奔丧。

外公是他的家族里很重要的人，他必须回去，跟组长和人事请假之后，关蓦然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匆忙赶火车回老家，将跟乔侨的约会抛诸脑后。

关蓦然的外公是国防三线建设时期，从泸州的一家研究院秘密调配到关蓦然老家的电气工程师，是他父母所在工厂的奠基人之一，而他的外婆，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负责当地基层组织跟上级组织的联系工作，曾经作为秘密监督员，监察那些开始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小商小贩，有没有反抗党和人民的举动，但这一切都在92年南巡讲话之后，戛然而止，化作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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