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页)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黑料不打烊看片
索茂先“哦”了一声,在心里盘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这到底算个什么亲戚。沈琼云又道:“你们当心一点,我听说那边也不安全的,晚上不要出门啊€€€€不要又去酒吧!”
她最后那句是对着索寻讲的,说得索寻眼睛一睁,极为无辜,也不知道怎么在妈妈心里就成了这种人设了。安德烈笑出了声,特人模狗样地对沈琼云承诺:“不去不去……阿姨,我看着他。”
“好好好,”索茂先笑呵呵地举起了眼前的果汁,“那祝你们顺利,回来再好好给我们讲一讲……”
他们第二天从浦东出,没有直达航班,中转了近3o个小时才到,比飞一趟欧洲还费劲儿。卓卡洛夫已经提前到了他的姨婆婆家里€€€€索寻还跟安德烈确认了一下是不是“姨婆婆”,安德烈也不清楚。他们抵达的时候,卓卡洛夫和他那位姨婆婆的丈夫€€€€他叫阿扎马特€€€€来接,远远地就在人群里见到了鹤立鸡群一般的安德烈。卓卡洛夫先迎上来,热情地给了安德烈一个拥抱。
阿扎马特开车,车上还坐着他的女儿,叫阿米娜€€€€谢天谢地,她的英语流利得就像一个美国人。索寻跟她交谈,得知她曾经在美国人开办的学校里读过书,当然,那还是在革|命以前的事了。索寻听得一头雾水,阿米娜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轻微嘲弄,但又没什么恶意的笑容:“你完全不了解吉尔吉斯斯坦,对吗?”
“所以我们来了这里。”安德烈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阿米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然后她笑了,用不知道是俄语还是吉尔吉斯的语言跟她父亲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得另外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阿米娜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困惑的神色,又换成了英文:“我说,你长得比莱昂更像我们家的人。”她指了指柏林来的少年,然后朝安德烈挤了挤眼睛。
索寻微微勾起了嘴角,把车窗放下,拍窗外。比什凯克的街道比哈尔滨更忠诚地保留了前苏联的风格,车在飞驰,建筑如同时光,被飞快地被揉成一团,抛到了身后。
阿扎马特的妻子已经在家里等候,知道他们的来意,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和旧照片。阿米娜陪在旁边,用英语一句一句地给他们翻译。“叶莲娜姑姑……”她指着安德烈带来的照片,没错,她有印象,她的姐姐,也就是莱昂那个已经去世的奶奶,也叫叶莲娜,就是她们的父亲用自己的小妹妹的名字命名的。而她出嫁前就姓马尔梅多娃。
至此,所有的证据终于吻合。
安德烈追寻的那个叶莲娜有两个哥哥,他们都曾因反对当局被流放。叶莲娜在5o年代写信,称她两个哥哥都已经死在了西伯利亚,实际上是谬传,她的二哥彼得在六十年代回到了伏龙芝。在此之前,是叶莲娜照顾着已经被认定为寡妇的嫂子和彼得的女儿小叶莲娜。彼得回来之后没有多久,妻去世,不久,他娶了第二任妻子,一个吉尔吉斯女人,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眼前正在跟他们讲述一切的老人。她没有见过叶莲娜姑姑,老人告诉他们,她出生没有多久,叶莲娜又结婚了,是彼得为她找的丈夫。然后她跟着丈夫离开了伏龙芝,至于嫁到哪里去了,老人也说不清楚,那个时候她还太小了。她只找到一张旧照片,稍微年长一些的叶莲娜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照片背面是她的笔迹,阿米娜翻译,那句话的意思是:“亲爱的哥哥,我和小彼得一起为你祈祷。”
“如果莱昂的奶奶还活着,她大概记得姑姑的很多事情。”老太太充满歉意地朝他们笑笑,“抱歉,我和我的姐姐也没有那么亲密……你看,她比我大了十几岁,她是俄罗斯人,而我是吉尔吉斯人。”
安德烈又问了一些关于彼得当年为什么被流放的事,然而老人也说不清楚。那个年代的人有太多不可言说的禁忌。但有名字就好,安德烈记下叶莲娜哥哥的名字,也许他能够用别的方式找到记录,也许就能弄明白叶莲娜为什么要仓皇逃离家乡€€€€更何况还有照片,安德烈要过来仔细地看。照片里的叶莲娜看起来比她实际的年龄要老得多,抱着一个婴儿,一点儿也不像刚做了母亲的样子。太多的苦难凝成她眼睛里的灰云,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已经和安德烈没有那么相似了。
晚上回酒店房间,索寻问安德烈,会不会有点失望。
“还好。”安德烈心态平和,不急不躁地在网上搜索“彼得€€安德烈耶维奇€€玛尔梅多夫”这个名字,一边回答索寻,“本来也没指望走这一趟就够了……起码知道叶莲娜还有一个儿子。”
索寻:“也许要找很长时间,还不一定找得到。”
安德烈只是笑笑:“那不正好,这纪录片一拖没个日子,不怕你撞档期了。”
索寻直想翻白眼:“谁跟你说那个……”
要真是一拖拖得没日子,搞不好乌克兰那边都打完了,拍这个纪录片的初衷就没意义了,那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项目呢。索寻是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坐到床上,把手机从安德烈手里抽走,特别严肃地看着他,又不说话。安德烈让他看得心里毛,不自觉地笑:“怎么了嘛?”
索寻:“我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安德烈还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我有心理准备啊。”
索寻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翻身起来,又掏相机,对准了安德烈的脸,安德烈笑着挡了一下:“干嘛……”
“采访一下。”索寻把他的手拨开,焦距拉近,贴得取景框里满满当当都是安德烈的脸,一边问他,“今天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有没有感觉到血脉的召唤?”
安德烈笑得更厉害,伸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有点无可奈何的表情。索寻又拨了他一下,强迫他看着镜头。安德烈只能清了清嗓子,房间里灯是昏黄的,打在他脸上形成侧光,中和了他脸庞凌厉分明的线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我现……”安德烈慢条斯理地开口,“虽然都是混血,但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莱昂就是个德国人,阿扎马特一家都很清楚自己是吉尔吉斯人€€€€哪怕是同一个父亲,她也会说,她是吉尔吉斯人,她的姐姐是俄罗斯人。我之前在基辅,现他们也分得很明白,乌克兰人是乌克兰人,俄罗斯人是俄罗斯人。”
“中国人也分得很清。”索寻在镜头背后说,“上海人还分本地人、新上海人、刚波宁和白完人呢。”
安德烈好看的眼睛在镜头下露出困惑:“什么是白完人?”
“……没什么。”索寻收敛了一下,“不是好话,别学。你接着说。”
“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人。”安德烈乖乖地忽略了那个词,继续往下说,“从小他们都说我肯定不是中国人,这跟我说什么语言,受什么样的教育都没有关系,我就是不被当成中国人……但我也不是俄罗斯人,不是吉尔吉斯人,更不是法国人……这个世界上一切的战争都和这些名词有关,你要么是这一边,要么是那一边,但我哪里都不是。”
索寻等了一会儿,但安德烈没再往下说了。于是他追问了一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的时候不太好。”安德烈说,然后他笑了,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有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关系。”
🎁黑料不打烊看片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