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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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达诺尔轻快地出一声感叹,礼节性地问了一句,“她怎么样?”
“不太好。”安德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出来,“她患有阿兹海默,快四年了……医生当年说她只剩下三年到九年的€€€€哦。”他从老人的神色里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那个问题,“你是问她这个人怎么样€€€€非常温柔。”
他有点儿慌乱地从脑海里飞快地抓住了一个词,说完又觉得不够确切。陌生的语言里没有可以用来形容奶奶的词语,他突然意识到,要怎么才能跟别人讲明白呢?她并非“温柔”,而是足够能忍。她总是把幼小的自己带在身边,菜市场,废品站,或者是偶尔去派出所给他的父亲保释。每当有人对着孩子指指点点,她就用一块围巾把孩子的脸包住,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只是把所有的苦难都嚼碎了,沉默地咽进喉咙。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一股酸涩突然直冲鼻腔。安德烈被自己突然涌上来的泪意吓到了,不得不转开脸迅控制住情绪。老达诺尔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显示屏里的声音依然在嗡嗡地响,有人开始离席了。让-米歇尔站了起来,正在和某个家族成员说话。
老达诺尔十分温和地对安德烈说:“我看得出来,你和你的奶奶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纽带。这很好,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是一样。”老达诺尔转过头,看着屏幕里的外孙,脸上露出柔情,“让-米歇尔和我。我曾经以为乔琳就是上帝给我最好的礼物,直到……”
安德烈点了点头,感到一种非常特殊的情绪在他心头回荡。他很少跟别人说起奶奶,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沃克€€达诺尔。也许是因为今天早些时候和郑安美的电话,又或者是老达诺尔这种迟暮的状态让他卸下了戒备,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他甚至也有点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要把他单独叫过来跟他谈论这些家长里短的私事。当然是因为让-米歇尔,老人想知道自己心爱的外孙到底是和什么样的人交往。安德烈唇边忍不住挂出一个柔软的笑,很想解释一下他跟让-米歇尔之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展的可能性,老人根本无需如此。但看着老达诺尔的眼睛,安德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真心地夸了让-米歇尔一句:“他也非常爱你。”
老达诺尔笑了,仍旧是和他闲聊的口吻:“你经常去看她吗?你的奶奶。”
“不。”
“为什么?”
“我们在不同的国家。”安德烈惨然笑笑,神情无奈,“而且……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老达诺尔皱起眉头,用一种很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这就是理由吗?”
安德烈没答。他知道这不是理由,但他不敢。安德烈无法面对那个陌生人一样的奶奶。老人在很早以前就进入了一种持续性的躁狂状态,好像支持着她这一生咽下所有不公的忍耐在晚年随着理智一起崩断了,甚至经常需要疗养院的人摁住了打镇静。郑安美有的时候也会跟他抱怨奶奶的暴力,安德烈总是非常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老达诺尔突然拿起遥控器,把监视画面关掉了。
“他不可能成功的。”他听起来有点烦躁。安德烈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一直在看监视画面,说的也是让-米歇尔,“这些人绝不可能把手里的股权交出来。”
就在那一刻,安德烈突然感觉到,那种特殊的情绪消散了。他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捕获其中,为之动容的感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蒸在空气中,只留下脊梁骨上感觉到的阵阵寒意。床上的人仍旧衰老、虚弱,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可怕的神采,一种被权力驱动,可以越这具行将就木的躯体的巨大能量。
“公司马上就会交到他的手上,但他还没有准备好。”老达诺尔转过脸来,看着安德烈,说得很慢,仿佛在暗示什么,“他需要我的帮助。”
安德烈突然现自己刚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不,先生……”他试图挽回。然而老达诺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告诉我,孩子,”他甚至还留着温情的面具,微笑地看着安德烈,提出了他最终的价码,“你对成为达诺尔的专属模特有多少兴趣?”
第58章
娃呀,你在寻什么?
成为达诺尔的专属模特意味着什么呢?
安德烈会成为真正的一线。不需要再抱着他那本厚厚的模卡文件夹去别的品牌那里面试了,他会直接跟设计师合作,达诺尔的男装线会变成字面意义上的为他“量身打造”。他得到的钱会越来越失去意义,最后变成数字而已。媒体会比现在更疯狂一百倍一千倍地报道他,“上流社会”的大门正式向他敞开……即使不提这些,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彻底脱离德卡斯。
而相比起来,他要付出的代价听起来甚至都并不怎么糟糕。“给我好好地,舔让-米歇尔的屁股。”出自老达诺尔的原话,一字不改。他要把让-米歇尔哄得开心,但是时刻记得自己是谁的人。沃克€€达诺尔才是这个帝国毋庸置疑的、唯一的,君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甚至是另一种机会。如果安德烈不止于想做一个模特的话。
安德烈花了半分钟左右思考“为什么是我”,以他和让-米歇尔的关系,突然砸这么个馅饼下来,实在是有点儿匪夷所思。然后他很快想明白了,这跟让-米歇尔和他到底进展到哪一步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他正好是一个模特€€€€老达诺尔的职业生涯几乎和现代时装表演的历史一样悠久,一个模特当然更好操控一些;他又正好条件还不错,正好在今年展势头很猛€€€€突然成为达诺尔的专属模特也不会引外界太多的猜疑,最多说一句他运气好;以及他正好是让-米歇尔最近一年内见了报的绯闻对象€€€€恐怕老达诺尔也不知道让-米歇尔这一年里又私底下睡过什么别的人了。老达诺尔不可能真的没有查过他是谁。
在老达诺尔提及外孙时柔情的目光背后,安德烈却想起让-米歇尔过去的过激反应,和提及那时与外公的关系时欲言又止的含混笑意,从中窥见到了某种真相。
他没有直接给老达诺尔回复。乔琳来敲了门,关心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安德烈趁此机会离开了老达诺尔的房间,立刻又被让-米歇尔拉住。安德烈没费心撒谎骗他,只是告诉他餐厅其实有监控,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离开。偌大的亚拉蒙托宫晚上竟然没开几盏灯,古老的豪宅挂满了人物肖像画,一双双眼睛像活过来,居高临下地审判着在昏暗中穿过长廊的不之客。安德烈一开始还保持着在正常的步,不知不觉就越走越快,简直像是逃跑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回过身,顺手扣上了房间的锁,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间里是不是也有监控。等到他终于平静下来,才现手机里多了一条微信信息,来自索寻,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你去了吗?”
安德烈好像一个跑完了马拉松的人,突然就泄了力气。
他们把微信加回来是在春节那段时间,索寻给他了那封邮件以后的事,但安德烈没怎么给他过微信。一开始聊得多一些,索寻还是很关心他吃饭的问题,有一天安德烈工作完拍了一张和几个中国籍模特去吃火锅的自拍给他看,结果回消息的是6歆,说索寻已经睡了,他最近工作很忙,睡眠质量不好,希望安德烈可以注意一下时差,不要太打扰他€€€€从那一天开始,安德烈就再也没有主动给索寻过微信。
一开始他是对索寻这个男朋友生气,索寻睡眠不好这种事还需要6歆告诉他吗?如果觉得这些消息打扰到了索寻,在手机上开个静音或者勿扰模式不就好了?有必要点进来看索寻的消息吗?后来变成了对索寻也生气,他没想到索寻也会是那种无所谓伴侣翻自己手机的人。而且6歆这样明显地干涉索寻的社交生活,索寻竟然也没有一点表示,原来他所有的界限都是只跟自己划定而已。到后来,也就不气了,没什么好气的。索寻有了新的爱人,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又隔了一段时间,索寻联系他,谈及他写的新剧本《鲜花圣母》,还是的邮件。于是安德烈就明白了,他们就此恢复了用邮件交流的方式。大概这次是因为安德烈说的日期就在眼前,而他又一直没有回复邮件,索寻有点着急,才会给他了微信。安德烈一算时间,国内才早上五六点,他怕又收到6歆来提醒他“注意时差”,便没回。强自整理了一下情绪,先去洗了个澡,准备把今天的事情理一理,一会儿给索寻写一封邮件。
然而,这个澡却越洗越没有头绪。
以前的安德烈对于自己的事业一向有种“不思进取”的态度,因为过去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轻易了,他也无所谓有没有。但到巴黎的头几个月,现实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这里的一切都很极端,一步登天就是人上人,呆不下去就趁早回家,没有“差不多就行”的空间给他。
台步可以,但是还没有自己成体系的穿搭风格,他就不停地学、不停地试,直到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穿衣风格;gui11aume说他审美积累还不够,他就花两个月的时间逛遍巴黎的艺术博物馆,主动报班去上艺术史的课程,直到他可以流利地用法语跟别人侃侃而谈设计理念与艺术溯源;他只有这一张脸像白人,实际上一开口别人就会现他并不属于这里,他就只有练,厚着脸皮去学法国人的社交,随便进一个场合先主动去吻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颊。他要在别人对他做出判断之前抓住拿一隙之机,攀附一切能攀附的关系,搭建一切能搭建的桥梁……必须争,必须抢,必须做到最好。安德烈就在这种环境里一点一点磨掉了从前那种翘着二郎腿也有饭吃的姿态,野心在他身上来得太迟,却凶猛无比,像一株见风就长的植物,从他的脊梁里勃勃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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