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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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看了一眼寝殿,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寿眉:“她这几个月胃口如何?身子可有消减?”
寿眉答道:“一切如常,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萧翊闻言不免生起担忧,很想立刻冲进屋内,却还是杵在原地没动。
寿眉仍想劝他回去,刚说了“王爷”二字,便被萧翊抬手阻止,她便不再多说,退了下去。
萧翊就在庭院内耐心地等候,等她睡够了醒来。
雨停没多久,又继续下,幸亏雨势不大,顾放看了萧翊一眼,知晓他是不愿撑伞的,咬牙没说话。
就这么等了个把时辰,雨势都渐止了,嘉宁宫又来了新客,寿眉撑伞引着贺兰云裳,身后还跟了两个医女,贺兰云裳停住脚步向萧翊问安,萧翊敷衍着应了,贺兰云裳等人便直入寝殿。
顾放忍耐不住,小声问萧翊:“王爷何不回卧鳞殿去等?长公主也不知醒还是没醒,医女又进去了,不知要耽搁到何时,这雨怕是还得下……”
萧翊听出他语气中的埋怨,纹丝不动,寿眉短暂从寝殿内走出,他便命寿眉接过顾放手里的匣子,看到寿眉再度进去后才同顾放说:“你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本王独自在这里等。”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顾放是什么意思,顾放只是不愿见他在雨中苦等,可他并不觉得苦,即便是苦,也是他自找的。
“东西已经送到,你继续在这也是碍事,休再多话。”
他把顾放赶走,继续独自站在院中,以为萧清规看到了辟寒犀后,定会很快叫寿眉出来请他进去。
没想到她这股气积得忒重了些,他已经在她生辰前一日赶回,竟还要置气,眼看着贺兰云裳带着两位医女从寝殿内走出,礼数周到地同他屈膝行礼,随后离开嘉宁宫。寝殿内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就连寿眉都再没出来,只让他在这傻等。
萧翊的耐心彻底告破,果断迈上石阶进殿,直冲入内室。
萧清规背对着珠帘,刚把手绕到身侧,拈上衣领,微露的香肩映入萧翊眼眸,本该胜雪的肌肤却挂着深紫色的淤痕,情状看着有些可怖。
寿眉率先看到萧翊,连忙低声提醒:“长公主……”
萧清规却停下了提衫的动作,语气温柔,又像是带着抹希冀,说的却是:“真颜君回来了?”
“你在他面前都是不提衣裳的?”
萧翊心中压抑着的暗恼沸到了顶峰。脱手的珠帘猛地荡回原位。
寿眉见状连忙退下,让二人独处。
萧清规听到声音,立刻意识到是萧翊,而非陆真颜,不着痕迹地将衣衫提了上去,整理好才转过身来,看向她这位数月不见的兄长。
他那张面庞甚是妖冶,绝非纯正中原血统的长相,凤目剑眉,峰鼻薄唇,骨相出众。誉朝乃士族起家,即便是马上定乾坤的武将,也自有一股风流飘逸、淡然雅韵,萧旭的懦弱正是这股气态的一种极致。可在萧翊身上断然看不出来分毫,她已经快要记不清楚,不知从何时开始,许是常年征战的缘故,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愈盛,给人一种狂悖与野蛮之感。
正是狂悖与野蛮,萧清规眉头微动,显然为他擅闯的举动不满,即便不说世家大族,哪怕是个寻常的布衣百姓,也断不可能做出此等无礼之举。
“怎么?见我不是你朝思暮念的真颜君,失望了?”萧翊冷笑着问她。
若换做旁人,大抵已经因惧怕而瑟瑟发抖,说不完整一句话,萧清规看起来柔弱,却丝毫不惧,平淡开口,同他打起太极:“一时恍惚叫错了人,皇兄大度,何必与本宫计较。”
萧翊瞟向已经打开盖子的檀木匣:“你既已见过辟寒犀,又何必叫旁人的名字,刻意惹恼我。”
“本宫以为,皇兄必有要务缠身,将辟寒犀交给寿眉后便走了。然皇兄既说是刻意,那便是刻意,无需再追问。”
“要务缠身?”萧翊轻哼一声,“什么要务有你重要?但凡回到永安,我必会第一时间来嘉宁宫见你。”
萧清规丝毫不被打动似的,盯着榻桌上的辟寒犀不语,只给他个背影。
萧翊本以为只要同她讲上两句话就能将心底的恼火压制住,不想又起波澜,冷声问她:“你就那么想见那个小倌?想必他又出京替你办了什么差事,你正等着他回来覆命。这倒是我的错了,大军行至燕鸣驿时,我恰巧注意到了他,便叫顾放好好款待他一番,没想到误了你的事。”
萧清规闻言猛地扭头剜他:“你敢动他?”
“这么紧张他,你难道不知,我想杀他许久了?”
萧清规扫了一眼身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于是随便捞起一只四季时令杯,朝着萧翊便丢,丝毫不担心伤到他。
萧翊轻轻抬手便将那只杯子抓住,看到她伪装崩塌露出爪牙的瞬间,心里的那股郁结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什么陆真颜、江真颜,通通都是化作灰的死人,少来打搅他们久别重逢的良辰。
拿着杯子,萧翊瞥了一眼正怒目看着他的萧清规,觉得她穿得有些单薄,便扯下了不远处架子上挂着的狐皮毯,不由分说地盖到萧清规身上,随后坐在她对面,兀自给自己倒茶。
“你最好赶紧把他放了,别误了本宫的正事。”萧清规说道。
萧翊满饮了一杯茶,放下茶盏后眸色微暗:“好妹妹,你不如像少时那样叫我一声“兄长”,我还不是予取予求。”
“皇兄可知“自重”二字怎写?”
“不过是让你叫声“兄长”,我还没说要看你肩背上的伤,你岂不是要骂我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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