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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想法?!冷落抖了一下,然后自甘堕落地继续扮演大灰狼的角色。他笑了笑,看着画意慢条斯理地道:“证据迟早会有,待到我最终拿不出来时,自然会听凭姑娘处置。”“你……你居然对女子都不讲信誉,你还有颜面存活于世么?”画意睁大了眼睛,这话她问得完全是出于真心。“待冷某将姑娘绳之以法之后,自会自裁以谢己罪。”说罢这句,冷落只觉心头突地跳了一下。一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有一天会被自己送入天牢而最终在执刑的刽子手的刀下身首异处,他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好罢,也许自己还是不够铁面无私,大约是惜她年幼,所以才会觉得不忍。“那么说,你还是会不顾廉耻地留在这里了?”画意这一次确是被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气到了,她还真是高估了公门中人的素质。“很对不住姑娘——是的,冷某会留在这里,阻止姑娘盗宝。”冷落淡淡笑着,他看得出来画意当真生了气,心中不免有着一丝儿小小的得意。遇到如此的无赖,画意还真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郁闷——当然,她很自然地忽略了自己才是反面角色这一问题,只把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又讨厌了数分。“你找不到证据,又赖在这里不肯走,究竟还要怎样呢?”画意瞪着他。“冷某还有一事相问,望姑娘能如实回答。”冷落不紧不慢地道。“问完就肯走么?”画意紧逼道。“得到冷某想要的答案,冷某自会离去。”冷落不给画意钻空子的机会。“依冷公子你的行径,何须向小婢要什么答案?你且只管说你想要什么答案,小婢照着回答就是了。”画意淡淡讥讽道。冷落一点儿不气,完全把画意的讥讽当做耳旁风,只管微微挑起唇角道:“冷某想请教画意姑娘,昨夜将冷某的属下藏去了什么地方。”画意怔了一怔,旋即想到了明月夜昨晚去了祠堂的事,面上则轻轻一声哂笑:“冷公子想让小婢怎么回答?藏到床下了?衣柜里?还是干脆杀了将尸身丢进了枯井?”画意那一怔被冷落丝毫不差地看在了眼里,这是人最本能的反应,无法伪装与掩饰,因而他暗想自己在这件事上也许是误会她了,高捕头可能是临时遇到了别的事情,要不……这件事先等两天再说?正琢磨着,耳里便听见远远地有脚步声向着白梅院走过来,辨其声音知是温大少和那位情姨娘,不便再留,便向着画意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微笑道:“画意姑娘,今日暂且先到这里,冷某日后再来讨教。”话音落时,人已经一缕风般地掠窗去了。画意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轻易放过了自己,在原地怔了一怔,这才转身去洗了把脸,才刚收拾妥当便见温大少和明月夜跨进门来,连忙泡了茶递过去,却不理会明月夜,明月夜只好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温大少一见这两个丫头相互之间气儿还没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将话题带了开去,道:“温老二昨晚果然派人到义庄偷彩桥的尸首去了,冷公子请衙门的熟交安排在那里冒充彩桥尸首的无名尸也当真派上了用场,温老二的人将尸首盗出后直接拉到了乱坟岗一把火给烧了,眼下只怕正在得意毁了证据呢。”“那彩桥的尸首呢?”画意问。“冷公子请衙门的仵作悄悄验过尸后我就从外面铺子派了几个心腹伙计把彩桥尸首运回她的家乡去了,她的妹妹晚霞也一并回去,待办完彩桥后事便会回来,届时老爷子也差不多能够回府,是时候跟高氏算一算她几次三番欲陷害我们这院子里的人的帐了!”温大少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少爷这几日要格外小心,越是老爷要回来的前夕,有些人便越是沉不住气,少爷进出最好还是带上冷公子罢。”画意虽然讨厌极了那个冷落,但是为了温大少的安全,她勉强是可以容忍那个臭男人继续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温大少笑起来,春风一般:“我每日都在府外做生意,某些人就是想害也害不到我,倒是你们姐儿俩最让我放心不下,那冷公子还是留在府中保护你们罢。我一会儿就将他请来与他说,但凡你二人要出院门,就让他暗中护在左右寸步不离。”画意闻言倒有点哭笑不得了,连忙道:“少爷,男女有别,如此只怕不方便,况且就算有麻烦找到我们头上,冷公子毕竟只是受雇佣之人,他也是拗不过这府中主子们的命令的。”温大少起身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一阵,停下步子淡淡地道:“这府中对我有敌意的无外乎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在老爷回来后只怕最轻也要被卖掉的,已经不必去管,还有一个却是除之不能、留之成患,看样子……本少爷已经不能再期待对方也愿同我共享这温家所有了。”“莫非少爷早就有了主意?”画意亮晶晶的眼睛望住温大少,余光里瞅见明月夜在那厢撇了撇嘴。温大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谁教你家少爷我一向心软呢……原指望着那人能够以整个温家的和谐强盛为重,大家共存共荣。奈何人家却容不得我,自保不成,只好……”说至此处冷冷一笑,“本少爷七年前播下的种子,如今也该到了收果实的时候了!”深谋远虑内宅,其实就是外间世界的一个缩影。主子虽然有主子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有些东西却是有再大的权也控制不了的,那就是“人心”。人心是个太复杂的东西,你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权、惑之以钱,然而归根结底,钱,才是人心所向,钱,才是掌控一切的最强武器。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钱么?人要钱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么?下人们没有那么多高尚的想法,他们只想好好活着,想好好活着就需要钱,谁给他们钱,他们就效忠于谁,谁给他们钱,他们就认谁为主。所以,身为深府大宅里的女人、女主人,光有名分和权力是不行的,还必须要有钱,有钱才能有“人心”。姜氏做为温府的女主人,她的月例是二十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二十两银子可以由她自己随意支配,用来做些私人的事情。只是,二十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虽说是笔不小的数目,可对于她这个一府主母来说却是少而又少,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么大的一座府,这么多的下人,什么事上不得花费些银钱呢?所以姜氏嫁到温府的头几年,她的许多花销都是赔了自己的嫁妆往里贴的,直到她有了儿子。温府的规矩:每个少爷从一出生便可获得温府旗下两个庄子一个铺子的收息,而后每五年多增两个庄子一个铺子,庄子里产的粮食、水果、畜牧等一切收成所兑换的等值银钱以及铺子里的生意收入,都归该少爷私人所有。姜氏的亲生儿子温四少爷今年十六岁,在他的帐下现在一共有八个庄子四个铺子,这八个庄子四个铺子收的银钱名义上虽归他所有,但姜氏这个嫡母是有完全的支配权的。因而这些年姜氏全是靠着这些银钱收买人心才建立起了自己的心腹人马。而做为嫡子的温四少爷,当温老爷百年之后也会有一部分家产分到他的名下,只不过他是嫡次子,所分到的不会比温大少多罢了。而至于温二少这样的庶子,也就只能得到那几处庄子和铺子,若能讨得温老爷生前欢欣的话,或许能多落几个铺子也说不定。这就是姜氏要斗、高氏要争的根本原因——谁不想属于自己的钱越多越好呢?谁不想自己的日子要多好有多好呢?关于属于自己儿子帐下的庄铺,可以由温老爷指派人来打理,也可以由太太姨娘们的娘家人来打理,因为这是完全私有的财产,温老爷一般会尊重妻妾们自己的主张。姜氏和高氏自然选择了由娘家人来打理儿子的财产,毕竟女人们最信得过的就是自己的娘家人。七年前,温大少十三岁。那时他只有六个庄子和三个铺子,一直由他亲生母亲的娘家人代为打理。而自从他明白了人心险恶、懂得了若要自保必先自强的道理之后,庄铺的生意便全部接手了过来,并且因为悄悄跟着别人学做生意而将自己的财产一生二、二生十,慢慢地扩展壮大,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他温大少以另一个身份究竟经营着多少庄铺。这十几年来温大少其实过得一点也不比他老爹轻闲,他通过逛青楼泡楚馆结识了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花友”,每一个花友都能提供给他极多的信息和不同的帮助,就譬如姜氏的那几间铺子的供货商是谁,销货商是谁,销往何处,销给何人,庄子上生产的农作物都卖给谁——温大少是打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哪一种商业合作关系是肯定永远不变或是永远存在下去的,因此,在之后的几年里,温大少便开始用他的另一个身份去接触与姜氏庄铺合作的上下家以及同他们密切相关的生意网,用高价进低价出的方式悄悄地、慢慢地将姜氏庄铺的供货商和销货商全部替换成了自己旗下的庄铺,而姜氏这个并不懂得经营的妇人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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