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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女一根筯,抹泪道:“管事治下极严,他既指了我待客,我要是慢了半分,说不得就要责罚。”
阿萁见她快要哭出,忍着羞涩不适,别别扭扭地洗了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齐身骨头都舒展开来。院中正屋那早备下一桌酒菜,南北混杂,沈拓与江石等人早收拾一番,坐那等她。
阿萁各样菜蔬尝了尝,侯府的食手手艺相当了得,咸甜鲜美,无不可口。几人吃到一半,季长随去而复返,白白胖胖的脸上却没个好颜色。
沈拓招呼他一同坐下,季长随也不客气,将屋中的两个使女赶了出去,这才道:“沈郎君,日已擦晚,侯爷又有要事缠身,今日暂且不见你们。”
沈拓亲为他倒了一杯酒,道:“无妨,季侯有事,明日再见也不迟。”
阿萁、江石和沈越翎三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季长随神色有异,眼中又有忿忿之意,要事之说显是托词。江石不着痕迹微摇了下头,阿萁会意,照旧吃菜,时不时地照顾一下施进。
季长随吃了一杯酒,看眼沈越翎,笑道:“小郎君又长大好些,不知可还记得我不曾?”
沈越翎记性极佳,笑回道:“这如何不记得,上次见阿伯是我已有七八岁,又不是三四岁无知小儿。”
季长随的笑又添一份真:“那也有几年了,难为你儿家竟没忘掉。”
沈越翎理所当然道:“这如何能忘,再者,每年生辰,季侯有礼相赠,阿伯也都有礼相随,我的那只隼儿还是阿伯送的。”
季长随笑道:“不这一只隼罢了。”又似有感慨,“日月织梭,今日恩情明日消,看似人之常情,却不知世间珍重的人反倒不多。”
阿萁听他话里有音,只不知这音从何来。
她看得出来,沈拓自也看出季长随话中有话,季长随自己也知失言,又吃了一杯酒,胡乱寻了一个借口告辞,离行压低声在道:“沈郎君,明日还有贵客至,你们上心些。”
第123章悯王姬殷
侯府自雨亭檐垂千丝,轻风过,拂起漫漫清凉,当中软榻上一个男子懒洋洋地倚靠在那,身上红衣遍织金线,乌发间玉冠流光,眉目昳丽俊秀无双,不论喜他厌他之人见了之后都不由感叹一句:悯王姬殷端得一副好皮囊。
“人世间蠢物不知凡几,如季侯这般蠢得超脱万物的倒也少见。”姬殷一勾鲜红的双唇,又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季侯,岁月催人老,再不成婚怕不是要一树梨花压海棠?”
季蔚琇轻咳一声,反笑:“悯王孤家寡人,倒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来?”
姬殷眸光流转,放肆道:“老头要许婚,我隔日便行成婚大礼。”
季蔚琇笑道:“悯王大可跟圣上请旨一试。”
姬殷哼了一声:“我一向识时务,这般不知死活的事怎会去做?你以为我家老头跟你那废物爹仿佛?你们那圣上明君,对我这儿子一向心狠手辣。”
季蔚琇默然无语,圣上没有打死姬殷完全是慈父心肠,拳拳父爱令人动容。姬殷不婚不娶,声名狼藉,大小朝会没有一次御史不递折状告悯王行止不端、有伤斯文的。告姬殷的折子叠起来比屋还高,姬殷却是不痛不痒没有一丝收敛。
姬殷尝了尝手边的茶粥,嫌茶不好,另唤了小茶童过来煮茶,又嘲讽道:“堂堂侯府,竟连好茶都没?你爹虽然废物一个,名与利都不曾挣下一点,季蔚明可不是池中鱼,他执事时,莫非侯府也不曾寸进?”
季蔚琇笑道:“府中无好茶倒是慢待了悯王,再者,府上一府安逸荣华,全托圣上恩宠,既无建功之能,又哪有寸进之力。”
姬殷挑起长眉,又扫了季蔚琇好几眼,摇头道:“我先前只道你是一个蠢物,现在方知,你蠢得不可救药。”
季蔚琇只是笑笑,由他讥讽,没有还嘴的意思。
姬殷嫌弃道:“季侯十指压针线,日夜为他人作嫁衣裳,只是,功成身退之时,不知可还有人记恩?我看你那俩侄儿肖母不肖父,心性不算上佳。你这般蠢物,别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里外不是人。”
季蔚琇仍不在意,道:“侯府是我阿兄的。”
姬殷击掌:“真是兄友弟恭,季蔚明就算早死,也算此生不虚。我那太子兄长夜间辗转,不知心中多少羡慕,大恨底下兄弟不似季侯这般蠢物。”
季蔚琇无奈:“悯王慎言。”
姬殷不以为意:“每每看季侯,我心中都头诧异莫明,蠢不自知者比比皆是,蠢而自知者,世有几人。季侯,不知你所思为何,所求为何?”
季蔚琇又叹一口气:“我与悯王如水中鱼和空中鸟,纵是剖腹明心,又何解对方所求。”
姬殷笑道:“无妨,季侯仔细说说,你这尾水中鱼是怎生作茧自缚的?不求尽解,只求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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