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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毛衣还没完全褪下来，手臂还在毛衣袖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而他就站在我面前。他似乎是过来玩的，穿着一件浅颜色的衬衫，下面是深棕色的裤子，很怀旧的样子，瘦了不少，仍然是风度翩翩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烟。我反应过来，转身就走。31体面&ldo;小朗。&rdo;他跟在我后面一路追过来。洗手间外面就是酒吧外面的走廊，一直通向安全出口，墙壁上嵌着玻璃框，里面装着消防的水管。我一直走出了沙发上那些人的视线。郑敖大概以为我想跑，越追越近，眼看着就要伸出手来抓住我，我站定了，朝他转过身来：&ldo;就在这说话吧。&rdo;无论在哪里，那个男人之间解决情感纠葛都是怪异场景，过去的那些和他有关的事已经让我恶心了，没必要再在男洗手间的小便池边上划个完美句号。他大概以为我会见到他就失控狂跑，听不进他说话，已经做好准备劝我冷静一点，我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不过他毕竟是郑敖，很快就找回状态。&ldo;小朗，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就好。&rdo;&ldo;别抬举你自己。&rdo;我提醒他：&ldo;我不过想一次解决而已。&rdo;他怔了一下。人就是这样的，都有惯性。要是换了李貅，两个人已经唇枪舌战打得头破血流了，但我刺他一句，他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可以看出我以前对他是有多好。&ldo;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装失忆。&rdo;我的语气已经很冷，搭在毛衣下面的手却在忍不住地在发抖。我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他眼睛：&ldo;郑敖，你问问你自己，在你耍了我这么多年之后，我还会再和你有任何交往吗？&rdo;他就站在我身前，仍然是我曾经迷恋过的那个人，就算是这样劣势的场面，仍然可以摆出一副优雅淡定的样子。这样漂亮的皮囊下，却有着那么脏的一颗心。他抿了抿唇，嘴角是天然带着点翘的，他生来就该一辈子喜乐顺遂，十全十美。他看着我眼睛，眼神里透出一点慌张来：&ldo;小朗，你知道我那句话不是那个意思。&rdo;我退后了一步。&ldo;别解释，给我们彼此都留点体面吧。&rdo;穿堂风吹过，我背上冷得像要结冰，满腔怒火似乎都成了一地灰烬，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悲凉，我再退了一步：&ldo;求你了，郑敖，看在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再骗我了。太恶心了。&rdo;就当是，为了我这些年付出的那些愚蠢的、一往无前的、最终撞得头破血流的爱情。就当是，为了那两个已经死去的、曾经坐在一起看过整晚月光的小孩子。留一点体面。不要弄脏了他们。也许是我的神色实在太可怜，也许是我的语气实在太痛苦，他的眼神像被锥子扎了一下，忽然涌出无尽的哀伤来。他就这样哀伤地看着我，像有无数的话想要跟我说，但我的话像锁链，锁住了一切他未说出口的可能。这个人，我这样喜欢他，只要看着他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就比自己的心放在油上煎还要痛。但我用了十五年才明白：他若真是在乎你，怎么会舍得把你放在油上煎？我并不蠢，我一直很聪明，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再聪明，也无法骗得我天衣无缝。只是我一直愿意为了他骗自己，爱着一个人似乎就有这种天赋，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欺欺人，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些穿帮的蛛丝马迹，只要他对你一笑，就忘得干干净净。但当面具终于破碎，得到的却是最不堪的真相。现在我不得不聪明一点了。我垂下目光，不再说话，匆匆朝酒吧里走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转过头看着我。&ldo;如果我说我愿意补偿呢？&rdo;&ldo;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补偿的。&rdo;我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他仍然站在那里，穿得很薄，风吹得额前头发飘下来，我看不清他眼神。&ldo;郑敖，你觉得现在的我，有什么变化吗？&rdo;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却忽然转开了眼睛。很陌生吧？就像我那天在阳台上看着你一样。&ldo;原来的那个许朗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你是没有办法补偿的。&rdo;我以为我会哭，结果最后却是笑了出来，笑得眼眶发热：&ldo;小敖，你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没有需要学的东西了。那你就把这当成这个世界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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