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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长的地下道,换乘了地铁日比谷线。我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下,决定等待东横线的直达电车。
照往常的习惯,我眺望了一遍车站墙上贴的杂志广告。这些周刊、月刊杂志的标题传播着各式各样的消息。
非洲的一个共和国内战爆。由于刚过去的夏天气温不高,米价飞涨。传言年近六十的时代剧演员与养女保持性关系。今年冬天人们喜欢用人造羊皮来打扮。女高中生把最流行的漂白头叫做siroke(大概是白头)。等等等等。
或许这些对别人来说颇有价值,但对我而言,全是事不干己的消息。先,名字似乎会咬到舌头的非洲国家打算怎样,我全然不知。比起米饭我更爱吃面包。男演员跟所爱的养女做也罢,爱犬做也罢,宝贝电脑做也罢,悉听尊便不就好了。毛皮大衣我根本不穿。白的女高中生我也毫无兴。
我抱有兴的,是剪刀男。
不过,如今的他似乎已不再如某一时期那样,是媒体的宠儿、小报的偶像、idesho【注1】的固定话题。再怎么说,最后一名牺牲者遇害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不痛不痒的报道大概也已没话可说。而且剪刀男已然销声匿迹,别的需要向社会公众播报的案件啊事故啊丑闻啊也没少出。
我对剪刀男的人气低落并不感到遗憾。甚至可以说,媒体不再关注他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小西美菜在埼玉县被害时如此,松原雅世在江户川区的湾岸被害时也是如此。只要牺牲者一出现,即使我不情愿,媒体也会喧腾起来。在那之前剪刀男的话题还是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好。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忘掉剪刀男这个名字。
直达东横线、开往菊名方向的橙色电车抵达了日比谷车站。因为是从都市中心向市外开来,车厢里比较空旷,三人位的座椅可以一人独占。
电车穿过中目黑站昏暗的隧道,出了地面。从丸之内线的高架铁道钻入地下后,现在是驶向东横线的高架铁道。我就像讨厌高楼的鼹鼠,由北向南穿过都市中心的地下。
窗外,天空乌云渐密。秋雨前线停滞不去,这几天一直没见过放晴。体育节就快到了,这样下去运动会也得泡汤。樽宫由纪子就读的叶樱学园高中的运动会能不能如期召开呢。
我在学艺大学站下了电车,在自动补票机上补了坐过站追加的车费后,出了车站。
一条小而整洁的商业街横穿过高架车站,在眼前延伸开来。书店、食堂、杂货店、电器店、食面馆,私营铁路沿线常见的各色店铺井然排列。电线杆间架设的细绳上挂着廉价的塑料人造花,喇叭里轻声放送着电子声的古典音乐。
我向塞在牛仔裤后口袋里的地图确认过后,举步迈向目黑大街。
照地图上看,这附近似乎已经是目黑区鹰番,我正在接近樽宫由纪子生活的公寓。
穿过商店街尽头,踏上一条狭窄的柏油路。先映入眼帘的是右手边高耸的铁丝网,铁丝网对面有一座矮墩墩的建筑,屋顶上装有涂着喜庆的红白色的巨型铁塔。nTT【注2】目黑支局。看来没搞错路。
横穿过nTT,眼前的宽广大道就是目黑大街。人行道的蓝色路标上,也以日语和罗马音标记着这一街名。
我在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处停下脚步,再次确认地图。通过比较地图和现实情况,确定了nTT和邮政局的位置关系。要找到沙漠碑文谷,似乎应该往右走。
我把地图塞进裤子口袋,向人行道迈进。现缠在电线杆上的蓝色塑料袋印有“鹰番四丁目”的地址时,已经从目黑大街走到了辅道上。由此开始,恐怕只能从路一端逐个调查公寓名称了。我一边摸索着进入小巷,一边痛感东京的公寓多的过分。
在小巷里转悠了约二十分钟,总算现了一栋红褐色的公寓。这栋公寓不知道属于何种建筑样式,造型类似一座横躺在地面以砂岩制成的女儿节雏坛【注3】,面向道路的墙壁仿佛蛇纹那般凹凸不平,而凹处直角长边是阳台,侧面短边有小窗。可能是浴室或盥洗室窗子。
公寓整面镶着玻璃的入口上,以仿效拉丁文风格的字体雕着“沙漠碑文谷”。
沙漠碑文谷前的路边有个铁丝网小屋,雕着“沙漠碑文谷专用收集所”。一个垃圾场而已,何必用如此凝重的字体。
穿过公寓的自动门,玄关处铺着色调淡雅柔和的瓷砖。通向公寓内部的自动门旁边,挺立着设计成流线型的自动开关操纵盘,其构造是用按钮输入房间号后,通过内线对讲机呼叫居民,得到许可后才能进入。也就是说,这光滑溜平的金属小芥子【注4】乃是不眠不休地保护着居民们的门卫。
今天还没有必要进入公寓内部。我走近嵌在玄关内侧墙内的信箱群,确认了5o3信箱上的标识。
5o3樽宫一弘
樽宫由纪子父亲的名字,好像该念“kazuhiro”。
我满足地摸了摸门卫的金属脑袋,离开了沙漠碑文谷。
我把路线牢记在头脑里,返回目黑大街,打算回去时尝试坐公交车到中目黑站。
公交车站很快找到了。抬头查看下一趟车的到达时间时,我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错误。
円形的金属板上,醒目地标着“takaban(鹰番)”,而不是“takatugayi”。鹰之夫妇展开修长的翅膀,在蓝天下悠然飞翔的幻影,从某处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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