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国之鹰（第1页）
“母亲，您刚才说这东西是个头盔？”特里顿国王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哦，是的。”她将目光从陈列柜上收回。
特里顿国王示意自己是否可以接过她手上的那个头盔。颜妩很大方地将头盔递给了对方。
“我之前见过一些人类的盔甲，它们的形状跟它的外表好像不太一样。这种奇异的外形我第一次看到。”他捧着头盔上下打量着。
“你可能不记得了，这个头盔来自那艘沉船。”
“沉船？”他将头盔小心地放到桌子上。“您指的应该是四年前的那艘沉船吧？哦，如果您指的是这个，那我还记得。那次，她们几个小女孩整天围在我的身边，请求我答应她们去沉船的附近寻宝。”他的眼神因回忆变得柔和，嘴角也不由得上扬。
“那是一艘什么样的船？”颜妩追问了一句。
“呃，那是艘双桅帆船。我估计，它的长度大概相当于我们花园的三分之一。不过，整艘船在还没有沉到海底之前就已经解体成两个部分，船头将花园的一处围墙压垮了。船尾的那部分则掉落到了泥煤田附近，毁坏了那里成片的珊瑚礁。”
颜妩心里默默估算：这个海底宫殿的花园的长度不到一百米，它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三十米左右。
“船上装载着货物？”她抚着额头，意识里依稀出现了无数个吸饱了海水的麻袋。
特里顿国王朝着花园微仰起头，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是的，船上满载着货物。”他回过头肯定道：“事故当天，我就去过沉船的现场。可以确认那是一艘货船。船的四周散落着成堆的羊毛和成捆的亚麻。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批金属制品和大量成桶的白蜡。”
“这些货物都用来交换了？”颜妩皱起了眉头。
他疑惑地回望她，“母亲，您忘记了吗？乌苏拉提出用马卡一家三口来交换这批货物，您当时可并没有表示反对呀。”
“哦，是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起这件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乌苏拉与我们一样常驻海底深处，交换这些物资对她而言有什么用途呢？”她冲着花园的方向斜过头，似乎想穿透所有的阻碍用目光搜罗远处的秘密。
“她向来都是特立独行的。”他想了想回应。
随即他又补充道：“或许，她有办法可以将这类物资转换出去，您知道她总是有些出常规的行为。”
她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低着头独自思考着，似是很快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她抬起头，突兀地对着特里顿国王问道：“你手上应该还留有那艘沉船上的物品吧？”
“啊！”特里顿国王手足有些无措，“母亲，我……”感受到对方视线的压力，他停住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正立着他的那个侍从官。
“小埃格斯，你去库房把架子最上方的那个这么大的白色海绵箱抱过来。”他用双手比划着和身体宽度差不多的大小，对方转身后他又叮嘱道：“小心一点！”
房间里安静下来，特里顿国王靠近石桌前，用手轻触着头盔，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看来我疏忽了，不应该让您和孩子们接触这类东西。”
这里的人鱼们认为只要躲藏在海底的深处，就不会受到人类世界的干扰。
只是他们想象不到，大约就在这个时期，意大利一位名叫达·芬奇的著名画家正试图绘制出一件潜水服的草图。再过个一百年之后，英国的一位数学家威廉·伯恩将提议设计一个全封闭的潜水装置。而此后仅仅又过了四十多年，荷兰的一位名为德雷贝尔的学者建造的初代潜水器就会在众人的目光中潜入泰晤士河。从此之后，人类的触角向海洋的深处逐渐延伸。
到那个时候，或许这个只想偏居一隅的海底世界便如美洲大6的印第安文明一样走上灭绝之路。
“陛下，今天来此，主要想和你谈谈姑娘们的教育问题。我准备尝试一种全新的教育方式。”
“母亲，为什么您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她们的纯真和善良，大家有目共睹，这证明您的教育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诚恳地说道。
“你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她开口反驳：“就比如，当暴风雨来临之前，她们一起聚集在上下颠簸的船舷边，用甜美的歌喉婉转吟唱着海底的美丽，令那些惊慌失措的水手们在绝望中颤抖、在恐惧中哭泣。你认为这一份‘纯真和善良’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噢，这的确有些幼稚。”他有些为难地点点头：“您的心是极善良的，不愿意在孩子们的心里种下死亡的阴影。这件事我来和她们说吧。我会告诉她们：人类和我们不一样，根本无法在海底生存。”
特里顿国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水又缓缓吐出，“当然，为了避免她们承受不了打击，我会向她们解释人类拥有一个永生的灵魂，即使身体化为了尘土，灵魂也是不灭的。”
在特里顿国王的心中，小美人鱼们还处在枕着童话入眠的年纪。他此刻不会想到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爱丽儿就会开启自己鱼生的偏航之旅。
“死亡就是死亡，没有道理非要给它加上一件华丽的外衣。”她耸耸肩表达了不满。
特里顿国王惊诧于她语气中的冷静，“噢，母亲。我会认真……”
他的废话还没有陈述完，颜妩便开口道：“陛下，你还记得吗，前些天，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没有出门？”
特里顿国王又一次被她带着强行转换了话题，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是的，这些天我和孩子们一直在为此担心。”
“没有想到，我的任性波及到你们。刚才在花园里，孩子们也向我表达了担忧。其实这件事和你们都无关。”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婉转，但带着一种特有的疏离之感。
“那天早上，我偶然现雪莉埋在沙地里的一个兽皮袋。袋子大概有两个手掌大小，袋口扎得很紧。我拉开上面系着的绳索，看到里面叠放着几张宣传画和数本薄薄的小册子。估计这个兽皮袋是从某艘过路的船上不小心掉落的。”
这一处海底世界并不安静，仰起头偶尔会看到大船的龙骨从上空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