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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侧着脸,暖暖地笑,“舒生,五元的房子住得习惯吗?”
我让阮重阳帮我留意一下房子,不要面积多大,地段多豪华,安全、安静就好。阮重阳说,“要安全,住军区,要安静,住郊外,再说,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像你这身手,要进人房间几个能阻挡?”
自从那年我去了野战俱乐部面试,又被取录,他惊讶得几乎崩溃,没想到我身手这么好,万分庆幸地长叹,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英明过,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当成了朋友,没当妞泡,也没当敌人打。
说到房子,他又说,不如选个豪华点的地方,那儿管理费高,但相对治安要好,环境也要好,交通也方便,反正你现在也买得起。我说太贵了不要,我还想揣着钱睡觉。最后考虑来考虑去,阮重阳说,干脆把我明朗居的房子买给你,一口价,一百万。他知道我不想占他便宜,一百万正是市场价格。
那个地方我住了几年,后来住到五元后,我偶尔还过去打扫一下灰尘,坐在那宽大的沙发里听听屋子里我们曾经留下的声音。我想,我前世一定是一只猫,猫和狗不同,狗恋人,猫恋地,无论是贫瘠的青山村,还是这个住了几年富贵的套房,我都充满了留恋,舒生前世大概是一只狗,他不恋地,他恋人,他说,姐到哪儿,我也跟到哪儿。
“姐住哪儿,我就住哪儿,没有不习惯。”舒生说。
“姐现在有钱了,我们可以买房子,等我们毕业了,就把爸爸妈妈接来,你参考一下,看哪里好。”
“重阳哥说,姐现在是大腕了。”舒生笑。
“姐财大气粗了。喜欢哪,姐买去。”
“房子小点,环境安静点就可以了,不过我不喜欢电梯房,坐电梯我有点难受。”
我一惊,“怎么没听你说过?”阮重阳的房子16层,我们住了整整四年,四年,他受了多少罪!
“没有选择时,有困难尽量克服,现在有的选择了,就不必去选择困难了。”舒生安静地笑。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最担心他心脏上的毛病复发,他说的难受是什么样的难受,是不是心脏紧崩着一缩一缩?我太粗心了,竟然没发现他坐电梯时的难过。
“不去,我是心理恐高。”舒生说。
“那我们买一层,不走楼梯,不坐电梯。”
“我们可以在门前种花种菜,还种几棵竹子,好不好?”舒生的眼睛里有了灿烂的憧憬。
我伸出手摸摸舒生的头,朝他笑,“姐听你的。”
星期六回到五元,我和舒生一起翻看花花绿绿的楼盘报纸,木北看见,吃了一惊,“姐,你要搬出去?”
“我想给舒生买套房子。”
“这个地方就是你的,你的也是舒生的啊。”木北见我一付迷茫的样子,“小叔叔把这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了,就是你的了。明白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明白。
“他上上次回来就是办这事的。”木北假装很妒嫉地看见舒生,“姐,我也是你弟弟,你可不能赶我走。”
舒生大笑。
我还是不相信,这套院子,用阮重阳的话说,这地段,这屋前屋后大片地儿,不止千万。木北跑到书房,鼓捣了一会,拿回来一本房产证,打开,上面户主栏明明白白地写着木安之。我记起有一回小叔叔找我要身份证,我没问做什么就给他了,没想到是给我办房产证。他怎么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呢?
“他们知道了肯定有意见。”我指的是木家那群人,树大招风,财大招人惦记。
“这房子是当年小叔叔自己掏钱买下的,他想给谁就给谁,连爷爷都没权利制止。”
我想起当初爷爷让我们住进这套房子时周围嫉妒和愤恨的目光,想到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二天下午,木北接到雪姨的电话,说今天是他生母郑小梅的忌日,木兰已经去祭拜过了,电话里倒是没有问他要不要去。木北说,雪姨在这些事上做得极隐忍,自他上初中,每到他妈妈生日忌日那天,她都会给他提个醒。他以前极少去,不过今天正好是星期天,正好又没事,想去墓地看看,问我要不要去。
说句真话,我对我这个亲生妈妈没有多少感情,她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但我感念她临死都不忘记我、不放弃我的那份真心和执着。我点头,去看看吧。
木北开车,我坐一旁。
黄花山公墓在城郊,这座山不高,但面积大,山上林木茂盛,山东面是楼层耸立的b市区,山南面是错落有致的墓地,墓地后是一片郁密的树林,山的西面是一道悬崖,悬崖下是一条长长的河,北面缓坡,连接田野,墓落在这儿,完全称得上是依青水傍绿水。
车子刚到墓地,木北接到电话,是木伯恩打来的,让他赶快去一趟老宅,很急!
木北说:“我们下次再来,现在回去。”
我看看天色尚早:“你先回,我既然来了就看一眼走,这里有公车,我自己可以回去。”
木北同意,给我指明墓地,立即车子掉头,飞奔而去。
我一个人沿着平缓的水泥道上山,一座一座墓碑由低到高整齐排列,墓碑全是一色的大理石,不显得萧瑟,倒显得壮观。我曾看过报纸上报道,要在黄花山置一块墓地,家里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是比较困难的,b市墓地,平常的地段几万,好的地段几十万,这年头死人也死不起。在青山村没有这方面的困惑,山是村里的,划一块出来作安葬地,人死了就是一付棺材往山上一送,同时堆起一大坨土,没有碑石,但各人记得各亲人的坟,逢年过节上坟烧纸挂清明吊,从无有错。来年,那些新成的大坨土长满了青草和一个个洞,那洞不知道是蛇打的还是老鼠打的,坟地的草往往长得又肥又嫩又密,我常常提了大竹篮一个人去割草喂牛,踩过一座坟又一座坟,我从来不敢让舒生去,乡下都说鬼收人魂魄,舒生身子弱,一定打不过鬼,当时我总是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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