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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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意外了一下,她委婉道:“娘子,景桓主子正在看书,贸然打扰似乎不妥。”
“有什么不妥。”虞清嘉不以为意,说,“抱着棋盘,走吧。”
白蓉很想提醒虞清嘉,公子疏离淡薄,对病危的祖父明武帝都是不冷不淡的,谈何搭理别人。曾经有女子想和慕容檐搭话,结果他看都不看,径直走过。那还是慕容檐闲暇的时候呢,现在慕容檐有正事在身,虞清嘉抱着东西去打搅他,恐怕会吃闭门羹。
白蓉不忍心看到虞清嘉被公子关在门外闹个没脸,小娘子毕竟脸皮薄。可是虞清嘉想到要去和慕容檐说话,脚步轻快,一转眼就跑没影了,白蓉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劝就看不到人了。
白蓉叹息,只能跟着虞清嘉往后走。她已经准备好安慰虞清嘉,可是虞清嘉穿过后门,门都没敲,竟然直接推门而入。
白蓉愕然地张大嘴。她刚来虞清嘉身边没多久,虽然办事精明,但在二房还算个新人。她前几天见虞清嘉对公子说话非常随意,甚至都说得上不恭敬,那时白蓉以为公子看的是虞文竣的颜面,再加上虞清嘉在身份上确实是嫡女,言语上趾高气扬一点无可指摘,故而公子才没有追究。但是,随意出入公子的领域,即便是虞文竣的女儿,也没有这没大的面子吧?
白蓉七上八下地抱着棋盘进来,她看到虞清嘉竟毫无避讳,直接蹬蹬蹬跑到慕容檐身边。慕容檐果然正在看书,虞清嘉如蝴蝶般停在慕容檐身边,随着她的动作,她浅红色的间色裙被风带起,又慢悠悠落下,从塌上逶迤而下,堆叠在地面上。塌上空间本来就有限,现在有了虞清嘉,小塌上几乎堆不下他们二人的衣摆。
虞清嘉伸手拽了拽慕容檐的衣袖,说:“天都要黑了,别看了,陪我下棋吧。”
慕容檐似乎正看到要紧的地方,并没有理会身边的干扰源。虞清嘉见慕容檐不说话,干脆身体又朝慕容檐的方向倾了倾,直接伸手去遮书上的字:“别看了,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再看书多没意思。”
白蓉冷汗涔涔,即便她是东宫的人,也不得不摸着良心说一句,他们小公子的脾气不太好,尤其厌恶别人干涉他的决定。若是有人在他看书的时候过来烦他,那简直是找死。她连忙想着圆场的话,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看到慕容檐抬头,似乎很无奈地看了虞清嘉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只纤细白嫩的手从书页上移开:“别闹。”
小孩子都不能惯着,要不然一旦他知道哭闹有用,以后就会越来越得寸进尺。虞清嘉也是如此,其实她本来不是骄纵任性的性子,可是不知为何,面对慕容檐时,她就极为不依不挠。
虞清嘉伸出一只手,在慕容眼前摆来摆去。慕容檐握住一只,她就换成另一只手去捣乱,等两只手都被困住后,她挣扎无果,突然瘪了嘴,眼睛水汪汪地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都没人陪我说话。要是我娘多给我生出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不至于连下棋都找不到人。”
慕容檐心说和我装可怜有什么用,他面不改色地看书,片刻后,叹了口气,放下书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虞清嘉立刻转忧为笑,她手脚利索地将他的书卷起,胡乱堆到一边,然后对白蓉摆摆手,说:“把棋盘搬过来吧。”
白蓉心都是哆嗦的,敢替公子做主,不要命了么。可是慕容檐虽然神情冷淡,但并没有说什么。就连虞清嘉胡乱将他的书卷起,慕容檐也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白蓉再一次怀疑,之前那么多年,一定是政敌居心叵测,在诋毁公子的声誉吧?白蓉试探性地将棋盘放好,然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虞清嘉搬过来的棋并不是围棋,而是七国棋。棋子包括周一颗,齐楚燕韩赵魏秦各十七颗,代表周的棋子为黄色居中,其余七国各有一种颜色,摆在四周。走棋时七国次序而走,一旦落子不得复还,当所剩棋子数目不足十颗,或者将被擒后此国亡国,不得继续逐鹿中原。
慕容檐选了秦,另选两国连横。七国棋玩乐的性质更多,而合纵连横又催生出许多种可能,所以无论在士族还是女眷间都深受欢迎。虞清嘉一边推动着五颜六色的棋子,一边和慕容檐闲话:“你刚才在看什么,怎么看的那样认真?”
“华阳国志。”
华阳国志,虞清嘉将这四个字默默念了一遍,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巴蜀汉中等地的地形。”
虞清嘉光听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复杂,现在听到慕容檐解释,她就越发迷惑了:“我们在江北,你了解巴蜀之地做什么?即便调官,也不会被调到南朝的地界上去啊。”
白蓉听到这话有点紧张,而慕容檐看着十分随意地,说:“为以后准备着而已。可能永远用不到,但万一需要时,多了解些就多些胜算。”
这下白蓉更紧张了,其实这话随便岔一句就糊弄过去了,公子为什么说了实话?白蓉脸色紧绷,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虞清嘉的方向。虞清嘉朱唇微启,看着似乎愣了愣,随后脸上渐渐正经起来:“你莫非……”
莫非什么?白蓉心绷得死紧,任她想破头也猜不到有朝一日面临身份危机,竟然是公子自己说出来的。莫非虞清嘉根据蛛丝马迹,猜出了公子真实的身份?
虞清嘉神情严肃,问:“你提前了解南朝地形,莫非打算降南朝?”
屋里的气氛凝滞了一瞬间,白蓉默默地看着虞清嘉,慕容檐脸色冷淡,看不出想法。虞清嘉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点发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真的不能怪虞清嘉往这个方面想,慕容檐说他的父亲是冀州将领,但是家业被叔叔霸占。慕容檐身负家仇,现在还在查看南方的地形,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慕容檐打算孤注一掷和叔父争权,一旦失败,他就带着人渡江投奔南朝。
虞清嘉心说你可不能干这种傻事,日后统一天下的人乃是北朝齐琅琊王,这个时候投奔南朝,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等日后琅琊王收复建康,他对前朝降将能有好脸色吗?虞清嘉越想越担忧,于是一脸严肃地握住慕容檐手臂,真诚地劝道:“你千万不能做这种傻事,虽然南朝现在占地比我朝大,政治更清明,皇族也比慕容家靠谱,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产生南渡投降的念头。”
慕容檐语气淡淡:“你多虑了。”
“你不要不当回事,我是当真这样想,所以才认真劝你。”
白蓉听到虞清嘉说南朝的底盘比齐国大的时候就想擦汗,等后面听到虞清嘉挤兑皇族,似乎对慕容家颇有微词,白蓉头上的汗都要结成冰了。
虞清嘉发自肺腑地劝告,发现慕容檐没有当回事,反而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她吃了一惊,连忙压住慕容檐的手:“你干什么?棋子一旦落下,不能悔棋。”
“谁悔棋了?”慕容檐用眼睛朝虞清嘉的方向稍稍示意,“我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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