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39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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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在华良公司又一次威名大震，是因为过年给大家送大米蔬菜，刘志南也落下好名望，高兴得红光满面的。他这人与生俱有兴风作浪的功能，干什么事都喜欢火上浇油，看见云枝一下又红得炙手可热，他就说，“趁这兴头咱们买一部照相机给大家照相吧，正好过年呢，让他们高兴高兴！”

刘志南没赚到什么钱，但他敢花，花钱跟大款似的，那是因为他接受及时行乐的观点，他认为人的命运太化学了，可能上天也可能入地，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才不至于被命运暗算。

云枝反感刘志南乱花钱，更反感他一直以来毫无节制的这个收藏嗜好，家里攒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打火机，有电子的、气体的、煤油的，可他点烟只用一元一个的那种塑料壳气体打火机，甚至火柴；买了好几种推子，头长了依然去理店；抽屉里的钢笔从两元钱到两百元的都有，却从来不见他写一个字；黑白照相机也有大小两个，一个是借同学的，没还，另一个是9o年高中毕业后去青岛表姨家里玩时拿来的，两部照相机里面都没有胶卷，他也没有用这两部照相机给任何人照过相，常常拿出来把玩一会，虽然并不十分喜欢……

刘志南一直想当一名照相师傅，这个愿望源于他小时候。那年村里来了一个照相师傅，大家一窝蜂地围住了师傅，师傅将一块绘着油菜花风景的布挂在村委会的院墙上，布前支起了一架照相机，机器上蒙着一块红表黑里的布，村民们相互撺掇着，他推你，你推他，都想照，又都不好意思照，忽然有人一把将队长推出去站在了照相机前，队长的脸红得像猪肝，大家嘻嘻哈哈的，照相师傅一脸严肃地将脑袋钻到布罩里，从里边出许多瓮声瓮气的神秘指令，一只手里攥着一个红色的橡胶球儿，高高地举起高呼一声往这里看，别眨眼，笑一笑!队长努力地睁着他的眯缝眼，补充一句好!橡胶球儿咕唧了一声！照片里的人嘴还没来得及咧开，照相完毕。刘志南围着照相师傅都看迷了，那一瞬他大脑里产生了奔着当照相师傅往大长的理想。

那次许多人家都照了全家照，父亲和母亲也站在照相机前怀里分别抱着一身泥土的他和妹妹合了影，当时他和妹妹都有父母二分之一的个头了，从照片上看就像父母各扛着一麻袋谷物要送去交公粮。后来的岁月里刘志南每次看到那张照片，都让他忍俊不住，但回忆是美好的，刘志南想当照相师傅的理想一直在大脑里一次次地复活，即就后来收留了两部别人的照相机，因为一直没有买到交卷，未能满足他想当照相师傅的初心。

但这次，刘志南不是为了实现梦想，也不是奔收藏。云枝并不知道他买照相机的目的不单是显摆或者收藏，自然舍不得钱让刘志南再给家里添置更多的摆设，又不好直接拒绝，就说，“照片又不能当饭吃，花那冤枉钱干嘛！”

刘志南受了刺激般大叫，“怎么叫花冤枉钱了？你想想看，大过年的都没让他们回家去，是不是他们心里都不好受？如果这个时候帮把他们带出去玩，再给他们照些照片，把照片寄回家，家里人看到高兴不说，他们的亲戚朋友正好都回家过年要互相拜年，看到他们在外面混得好，肯定会主动联系来公司的！”

云枝心里佩服刘志南的这种诡计多端，却故意挑剔说，“未必一张照片就能迷糊人的判断力。”

“当然可以的！照相时每个人都打扮利索、精干，你站他们中间，就说是公司的领导，家里人看了不信到骨头里怪了！”

刘志南不但是个天生的思想家，还是天生的摄影家，在他的镜头下略显拘谨、放不开手脚的队友彰显出一种真实、自然的艺术形象，给大家免费照相的活动将过年的气氛渲染成另一种喜庆的氛围。云枝被大家前拥后戴、笑得花儿盛开似的照片，像明信片儿一样在各个宿舍传递着，被纷纷寄回了老家。

果然，元宵节过后，许多给家里寄了照片的人成功约到了新人，又一次云枝的整个团队像麦子熟了一样，开始忙碌着进入到收割的季节，烦躁、颓废的气氛一扫而空。仅仅两个月时间，云枝的业绩又一次一口气跨过了两个循环。刘志南高兴得走路脚跟都不落地了，云枝倒似乎习惯了这种间歇性的、爆式增长，依然不瘟不火地进行着她原本的工作轮流走访团队宿舍，开导新人改变观念，鼓励旧友再接再厉。

她早已不亲自讲课了，没有特殊情况，她也不主动沟通、跟进新人了，看起来优哉游哉的生活，却每夜噩梦连连，竟然连着几个晚上都做同一个梦。开始的几天，她梦见嘉峪关南面的祁连山崩塌了，山顶上几米厚的白色雪龙变成了一条蓝色泥浆直泻而下，腾云驾雾，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向山下汹涌奔腾，她看见老公公飘着似的在浪尖上向前跑啊跑，刚要被泥浆淹没了，又逃脱了，又要淹没了，危急情况反复再现，云枝急得“哼啊哼啊”地喊不出声，每次憋得满头大汗才把自己折腾醒。过几天又夜夜梦见自己的牙开始脱落，先是掉了一颗，然后全捧在手心里了，伤心得“呜哇呜哇”地哭不出声……醒来急忙找牙，牙一颗不少地都还在嘴里，虚惊一场，心情却每况愈下。

好几个月来，云枝又一直头疼欲裂，不比当年高考、生娃前期轻微一点。她疑惑自己多年前就得了不治之症，现在正式爆了，但联想梦里的情景又把自己放一边，先替家里老人担心，尤其老公公，她有了种种不祥之感，心情便陷入很大的苦闷中。小时候听母亲讲过许多梦的征兆，大多忘记了，但隐约记得母亲说梦见掉前门牙好像要失去长辈亲人，心一下悬在半空，怕做梦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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