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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犀的关注点很奇怪:“那他怎么这么白?”
尤风风有些鄙夷地回答道:“他跟我婶婶一样,皮肤好,晒黑了也立马能白回来。”说着觉得不对,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眼神微妙起来:“你也对他有意思?”
何犀眨巴眼睛,抿起嘴唇,没有否认。
“他这人吧,确实相貌还行,但是太不安全了。第一,他和袁野泉工作起来说走就走,有时候去信号差的地方,大半年都联系不到人。第二,他周围女孩太多了,我为你担心。”
何犀笑道:“你放心,我有男朋友,随便问问而已。”
果然一出到达口,她就看见成聊站在人堆里,正伸长脖子等着她。成聊比何犀高半个头,在银行工作,下班之后最爱的搭配是格子衫和牛仔裤。二人在何犀做义工的养老中心认识,那日成聊去探望他爷爷成阙,而何犀正好在和成爷爷切磋书法。在老人家的撮合下,他们一来二去交往起来。
成聊接手了何犀的行李箱,正想抱她,回头正好看见后面的尤叙。虽然只是半生不熟的交情,他还是想和尤叙寒暄两句,不料对方完全没认出他,直接侧身从他旁边穿了过去。成聊尴尬之际,何犀抽身喊住尤风风:“过一阵约你吃饭。”
尤风风正把那件黑了一个度的薄荷绿冲锋衣脱下来,闻声开心地对她扬了扬手机:“好嘞,保持联系。”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成聊揽着何犀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担忧:“你确定不去我那吗?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呆着行吗?”
“我确定。”她挤出一个干涸的笑容,没有再强调。
凌晨回到家,何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散着衣物柔顺剂香味的条纹睡衣,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却总做噩梦,于是干脆起床。她从露台上摘了几颗生菜,撬开午餐肉罐头下了碗豪华拉面,就着苏打水吃饱喝足。最后,把房里的灯只留下一盏,裹着羊毛毯飞到熟悉的沙上,打开电视,对着午夜访谈节目呆。温暖惬意中,几天前的惊魂时刻变得遥远,渐渐叫人辨不清是否真实。
但她晓得,那场灾难里救她一命的人,一定是真实的。
何犀的生活富足安逸,没有太多挫折,她感恩这样的安排,所以相信并且喜欢命运,同时对自己的选择充满自信。因此不经意间重复生的巧合总会引起她的重视,让她联想到决定论的某种指引,那是一种类似缘分的东西。
如此想着,她在手机搜索栏输入了尤叙的名字,看到结果后久久不能平静。何犀二十九岁,尤风风和她一样,尤叙比她还小一岁,居然已经跟了这么多作品。他拍过雪山、极光、西藏、非洲、南极、垃圾场、拾荒者、农场主、留守儿童、游牧部落、车间工人、缅甸僧侣、抗美援朝老兵,仅通过海报数就能感觉到他履历的丰富,早期是摄影助理,后来是掌机,继而变成摄影指导,职业生涯应该开始得非常早。
之后何犀一天没合眼,把尤叙参与过的所有作品刷了一遍,有几部过分感人了,她边看边哭。跟着不同的视点,她仿佛能想象到他扛着机器越过山川湖海,风吹日晒下专注地盯着镜头,透过镜头感知世上不为人知的某些角落。这种工作或许艰苦难熬,但结果一定很美妙。
看毕,何犀举着1。5升矿泉水瓶,把一天没喝的水全部喝下,然后端着平板绘好草图,换上藏青色围裙,走进画室,铺开画布。她觉得尤叙应该是黑白灰组成的,就像纪录片的摄制者,不着太多色彩的客观方,最大弱化存在感,隐没在真实里。
铺上底色,她又停手,觉得人物形象不够立体,仅凭借百科里的一张模糊照片和她的记忆,还是差点意思。考虑再三,她拨通了尤风风的电话,邀请其和尤叙一起来吃顿饭。
“我尽力把他拉来,我能带上我老公一起吗?如果袁野泉也来,尤叙应该会答应。”
“当然可以!”一挂电话,何犀立即冲去了家里的饭店。距离很近,出了小区穿过街心花园,就能看到对面洋房商圈里“锄禾”二字的霓虹灯。
“陈京竹,今天厨房进什么海鲜了?”她推门而入,陈京竹正和服务员说话,看见她回来了有些惊讶。
“嚯,你居然幸存下来了?”他穿着西装,头梳在头顶,全身没有一丝褶皱。
陈京竹是何犀的小,二人从幼儿园就认识。他大学专业是酒店管理,两家关系又不错,一毕业就来了何家店里工作,现在已经是店长。其实这种招聘也有点讲究,何父看中陈京竹的完美主义和很宽的双眼皮,他说这样的面相有种天生真诚,更能获取客人的信任。而且,陈京竹的爱好就是教育员工和试菜挑错,跟何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别胡说,我晚上有客人来,救命恩人,必须拿最好的招待。”
他随口回答:“最近有雪虾,带鱼,鲳鱼,比目鱼……”
“除了这些呢,春天了,贝类有没有进?”
“有倒是有,但是你又来吃白食?”
何犀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鸠占鹊巢的趋势。
晚六点,何犀提前坐在门口等候。那辆白色普拉多披着霞光而来,她心跳加,有种小时候去参加书画考级的感觉。
车门打开,她一眼就看见穿白T恤和工装裤的尤叙,他其实挺高壮的,大概是比例好的缘故,穿衣服却很显瘦。除了认识的二人,还有一位扎小辫身材微胖的壮汉,应该就是尤风风的丈夫袁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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