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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仍觉局促:&ot;我一个人也不用住这么大的房子吧。&ot;&ot;这没办法,房子有这么大嘛。每天学校都会派专车来接送你,还有保姆,待你搬过来后,会照顾你的起居……&ot;&ot;韦先生!&ot;舒曼叫道。韦明伦举起手做投降状:&ot;别,舒老师,你就依了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能来我们学校,是我们的无上荣耀,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ot;他笑了笑,耸肩道,&ot;其实我们已经是很俭朴的了,去年我们请了个日本的钢琴老师来授课,还是临时的呢,安排的可是城东的别墅,委屈你住在这,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因为林希特别jiāo代过,说你不喜欢奢华,喜欢安静,而且特别低调……&ot;其实林希压根就没说过这话。韦明伦觉得自己撒谎的本事是越来越高明了。但是舒曼却信以为真:&ot;我确实……不喜欢张扬。&ot;&ot;我能看出来!你放心,这里的保安措施非常严密,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你的私生活不被打搅。&ot;这话说得有点……舒曼倒笑了,她很少笑,一笑就有种隔世的恍惚:&ot;我只是希望安静点就可以了。&ot;韦明伦也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打圆场:&ot;不好意思,我这人很随xg的,尤其在国外待的时间长,都不大习惯中文的咬文嚼字了,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你别见怪。&ot;&ot;哪里啊,我觉得韦先生很有头脑。&ot;舒曼不动声色。&ot;何以见得?&ot;舒曼看他一眼,微笑道:&ot;你很善于利用外界的因素,比如刚才在孩子们面前,呵呵,您真是费心了。&ot;韦明伦暗惊,原来她都知道啊。好聪明的女人!可见她外表疏离冷漠,内心却是极其细腻敏感的,她是个很智慧的女人。韦明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虽然接触短短一个小时,他已经被她的气场折服,甚为欣赏地说:&ot;看来我以后要学着诚实点了,尤其是对舒老师这样的大智之人。希望你别见怪,我是太想把你留下来了,之前又没跟你接触过,摸不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你也是个xgqg中人,哈哈哈……&ot;韦明伦一下就放松了,大笑起来,&ot;这就好说话了嘛,我就是个xgqg中人,其实最不喜欢拘礼,我觉得人与人最好都像朋友,比如我跟学生们,都处得像朋友,希望能跟舒老师……&ot;&ot;那你就不要再叫我舒老师,就叫我的名字吧,这样自然些。&ot;舒曼笑着说。韦明伦忙不迭地点头,换了种语气说话:&ot;没错啊,我其实一直就想叫你的名字,又怕对你不敬,舒曼,我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人呢。&ot;舒曼显然被逗乐了:&ot;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可爱,而且我又不是菩萨,你要那么敬我gān什么?&ot;&ot;哎哟喂,我原来还真是想把你当个菩萨供起来哩,全校师生必将顶礼膜拜,而且你看上去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是菩萨,也是菩萨下凡。&ot;韦明伦收起了一本正经,尽显幽默本色,开玩笑一套一套,逗得舒曼笑个不停,这是很难得的,舒曼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这么开怀地大笑过啦。两人聊了会儿,韦明伦邀舒曼吃晚饭,舒曼说跟哥哥约好了,韦明伦只得作罢,顺便说了句:&ot;替我向舒隶问好。&ot;舒曼诧异:&ot;你认识我哥哥?&ot;韦明伦又是耸耸肩:&ot;舒曼,离城很小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怎么不认识?你哥哥跟林希经常在一起切磋刀子功夫,我又常跟林希混在一起,不认识才怪,只是我不太理解,他们谈论手术刀运用的时候,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ot;舒曼说:&ot;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大夫。&ot;虽然舒、林两家长辈断绝往来多年,但是孩子们一直有来往,大人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上辈人的恩怨没有必要延续到下一代,恩怨这个东西是最伤人的,这一点林仕延和舒伯萧难得地达成了默契。清晨,舒曼被小棠的电话吵醒时,天已经大亮,酒店房间的窗帘fèng隙间透出刺眼的白光,隐约听见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小棠在电话里显得很急:&ot;你在哪呢?&ot;舒曼说:&ot;我在离城,过来和韦先生见面。&ot;&ot;你快点回来!小区已经在拆了,你的东西还没搬出来呢……&ot;小棠一句话就把舒曼的瞌睡吓醒了,她噌的一下从chuáng上坐起来:&ot;什么,已经在拆了?&ot;&ot;是的,一大早推土机就开进了院子,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搬东西,政府已经出面了,说是暂时安顿到郊区的一个安居工程。我和我老公现在都在外地,一时没法赶回去,刚给葛雯打了电话,看她能不能帮忙去搬东西出来……&ot;舒曼首先想到的是林然的那架琴!她翻身下chuáng,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狂奔出酒店。还好,赶上了最早的一趟火车。一到桐城就下大雨。舒曼没有带伞,差点晕倒在小区门口。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狭小的院子里堆满了家具、箱子、蛇皮袋和锅碗瓢盆,家家户户都在冒雨往楼下搬东西,老的少的,忙得不亦乐乎,而门口停着好几辆货车,走了一辆,马上又来一辆,显然都是在为住户搬家。不是说不搬的吗?怎么一夜功夫就投降了呢?&ot;舒老师,你怎么还在这啊?&ot;邻居马大婶抱着一chuáng被褥刚下楼就跟舒曼撞了个正着,&ot;快点把你的东西搬出来,房子要拆了,明天施工队就要进场了!政府出面了,帮我们大伙找了地方安置,是刚建的安居工程,楼层任选,谁先搬过去谁就抢到好的楼层……&ot;快人快语的马大婶抱着被褥边走边冲院子里吆喝,&ot;喂,有哪个男劳力去帮舒老师把东西搬下楼?&ot;众人各自忙着,都似没听见。突然,杂乱的货堆里伸出一个头,回道:&ot;舒老师的东西已经搬出来了,她同学叫人搬的,大部分都拉走了,就只舒老师的琴还有几箱子书在这,说是待会儿再过来搬……&ot;琴!琴!舒曼四处张望,寻找她的琴,东西太多,连cha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艰难地在那些旧家具、旧电器间穿梭,衣服很快被雨淋透,手和脚也被铁钉刮伤,她也顾不上。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丢掉,就是那琴,比她的命还重要!那是林然给她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她和他的爱qg,现在只剩这架琴,它是她今生仅有的高山流水的知音。终于,她在一个大衣柜后面发现了那架琴。上面竟有被人踩过的泥泞的脚印,不知道谁家的高压锅和一坛子泡菜放在琴盖上,还有,一条小孩的脏兮兮的裤子搭在琴上。她尖叫着,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林然一生爱整洁,惜琴如命,如何能忍受这样的玷污?林然……她哭泣着,脱下风衣,就着雨水擦拭琴上的污垢。来来往往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在哭泣,都在各自忙着快点把东西搬下楼,装上车,好去新小区抢个好楼层。他们都有地方去。她呢,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哪里都可以成为她的墓地。唯一伴着她的,只有这架琴。雨越下越大。院子里渐渐空旷起来。只有少数几户还在搬仅剩的几样家具。舒曼将钢琴擦拭得光亮似镜,坐到了琴边演奏,没有人再来打搅了,她可以好好地弹上一曲,献给自己吧。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推土机从自己身上碾过去也说不定。依然是那首《秋天奏鸣曲》。此时此地,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恰当的曲子。琴声伴随着风声和雨声在空dàngdàng的院子里回旋,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渗透了雨意,湿湿冷冷的,那么的空茫无助,恍然奏出了尘世的味道。有人在朝她走来!她没有转过头,余光看到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走向她,穿了件米色风衣,踩过满地的垃圾,一步步,站到了她身后。她确定身后站着一个人,可是她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了,视线一片模糊,琴声戛然而止,她摇晃了几下,从琴凳上滑坐在地上。恍惚中,感觉那个人站到了她面前。她想睁开眼睛,可很无力,虚弱得连呼吸都接不上。只觉那人俯下身,探她的鼻息还有脉搏……接着又拍她的脸,使劲摇她:&ot;喂,你要死了吗?&ot;舒曼耷拉着头,没有反应。&ot;你真的要死了?&ot;那人丢下伞,扶住她,语气中露出一丝惊慌。舒曼已经呼吸不上来了,努力抬起眼皮,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眼前一片模糊,&ot;看清了吗?&ot;那人的嘴角分明含着笑意。&ot;你……你是谁?&ot;她虚弱地问。&ot;你命里的人。&ot;那人双眼如暗夜寒星,目光森冷,冷得生了刺,直刺到人心底去。舒曼本能地打了个寒噤,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真的似曾相识,那眉眼,那目光,分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喘着气,挣扎着,努力搜索记忆:&ot;我……我不认识你……&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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