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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紫鞠气,飘庭户,晚烟笼细雨。嗈嗈新雁咽寒声,愁恨年年长相似。《谢君恩》,李煜而後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没再见到当了皇帝的他。如今,他已不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他是统治大宋江山的君主,至高无上,受人敬仰。如今,他日理万机,想必,没了闲情再来找他、逗他──心,是庆幸,也有几份寂寥。而寂寥在日渐久之时,慢慢化去,渐渐,他淡忘那段不堪的曾经──一切,似乎随著前皇的死,而静静归咎於平静──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他曾经的,不堪回首的经历。难得的宁静,他终得与爱妻好好度日。像在江南那时,赏春咏夏,他填诗她吟唱,好不自在。转眼又是秋,庭院那株梧桐叶开始落,心,莫名凄寒。秋,多事之秋。&ldo;夫君……&rdo;一件暖袄披至他身上,身边,传来妻子柔柔地叹息,&ldo;你又杵在这发呆了,这梧桐树,好看麽?&rdo;&ldo;不好看。&rdo;他看她,又看树,&ldo;只在看叶生叶又落,而人呢,聚聚散散,何时是个结果?&rdo;&ldo;……没有了,便不会再生生息息了。&rdo;妻子眼眉含伤,不禁,愁了起来。没有,便是死吗?望著前方那株树,他无言。&ldo;夫人,想回江南吗?&rdo;&ldo;想回,可,回不去了。&rdo;摇头,叹息,&ldo;那里,已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已经无处安身。&rdo;心伤地拥住她,一同看著前方的那株树,叶在一片一片落,心在一点一点伤。&ldo;那我们便在睡梦中,回到我们真正的江南吧。&rdo;&ldo;夫君。&rdo;靠在他怀中,妻子显得那麽娇小与柔弱,让人怜让人疼。&ldo;嗯?&rdo;他低头看她。抬头,她说:&ldo;倘若我们死了,我们还会在一起吗?那个时候,化为游魂,我们便可以回去了,我们梦中的江南我们的家。&rdo;他淡淡一笑:&ldo;会,一定会。那个时候,我们一同回江南。&rdo;&ldo;嗯!&rdo;眼含泪,脸扬笑,她偎在他温暖的怀中,不去想什麽,只想就这样,跟最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凄凄秋风中,他们相依相偎。由两人化成的一个影子,倒映在暮色中,显得如此的执著与深情。这一幕,完全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眼睛带著无止尽的黑暗,冰冷的阴翳,看不进的深沈,他渐渐後退,离开。他正是当今皇上,宋太宗赵光义。他来得无声无息,去得悄然不觉,只带去一身寒意。而这一切,相拥的两人,完全不知情。皇上召郑国夫人进宫。那个秋寒之夜,宫里侍臣传来的话让人连心都冷了。&ldo;夫君?&rdo;面色苍白望著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丈夫,郑国夫人又怯又畏。压抑心中的愤与恨,他颤著声问侍臣:&ldo;皇上说了,是什麽事吗?&rdo;&ldo;皇上要郑国夫人入宫,谁敢问原因?&rdo;侍臣对他没好颜色,八成,知道他是空有名衔没地位的官吧。这名侍臣又对他妻子胁道:&ldo;郑国夫人,请尽快动身,皇上等急了会龙颜大怒。&rdo;说罢,便扯过缩於他怀中的妻子,拉她而去。&ldo;夫君──夫君──&rdo;悲凄的呼喊撕裂了他的心──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下去,他上前,欲拉回她,却被挡。&ldo;违命侯,你敢抗圣令?&rdo;侍臣威逼的脸令人胆颤,&ldo;你若这麽做,就别忘了後果。轻则斩头,重则满门抄斩!&rdo;心凉了,伸出的手慢慢放下。&ldo;夫君。&rdo;妻子哭,悲恸地摇头,她泣言,&ldo;奴从夫,奴不使难,奴去──等奴归──&rdo;他望著她被人带走,看著她娇弱的身子慢慢消失於眼前──泪流於眼,滴於地,痛於心。&ldo;啊──&rdo;跪下地,一心倾吐不出的悲痛欲绝,令他无以适从──哭,只能哭──天夜天又明,他不知道他缩坐在角落里多长的时间,只知道心哭到麻木,身冷得难以动弹。却仍不想动。下人虽劝过他,却无果,只能摇头离去。他觉得好累、好累,但是不能睡,妻子让他等她回来,等──所以他等,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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