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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起解释的话还堵在喉咙里,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低下头,略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她的背,下意识道:“是我不好。”
她揪着他的领子,像要把那些委屈都哭出来,“我那样处心积虑地想要为整个江家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旁人有心挑拨的一面之词,为什么他就信了。我十几年的家,十几年生活的地方,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人,这些都算什么?”
她哭诉的话语之中,伤心还多过责怪。
“他们不是你真正的亲人,”裴云起低声说,像是在向她保证,“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处罚的。”
江苒睁大了眼,她原本有一双明媚的眸子,如今里头饱含泪水,便如潋滟生波的西子湖那样,她怔怔地瞧了他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迷茫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哥、哥哥,那相府,会和他们不一样吗?”
他想要纠正她那一句软软的“哥哥”,却又被她的神态柔软了心肠,半晌,只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道:“那你会带我回家吗,哥哥?”
裴云起的手轻轻地顿了顿。
他忽然想到,他幼时偷偷溜下山,找到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子哭着求他们带自己回家。可是那时候内忧外患,年轻的太子夫妇只能含着泪,亲手将他送回冷冰冰的道观之中。
其实如今长大了,那会儿父母的无奈,他都明白,可当年那个在冷冰冰的道观中痛哭的孩子,却毕生都无法释怀了。
他冷淡的性情是自幼养成,待人接物总有些淡淡的,可唯有瞧见江苒明亮的眼眸,便能察觉出里头的生机勃勃来。
看见她在自己跟前剥去那倔强镇定的盔甲,露出软弱的一面,
江苒在他怀中,哭得身子一颤一颤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曾经在他跟前的那些意气风发,那些狡黠聪慧,悉数都不见了,坚强的外壳被剥开,流露出里头的软弱委屈。
“好,”他轻轻地替她拨开脸上的发丝,将她搂在怀中为她拭泪,他低声说,“我带你回家。”
门外,江锦一个人站了很久。
……道理他都懂,妹妹如今迫切需要安慰,太子殿下过往经历与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两个人抱着哭一哭他也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苒苒喊他哥哥啊!
苒苒,你睁大你漂亮的眼睛往外看一看,你亲哥哥在外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江锦:身为苒苒真正的哥哥,感觉自己酸酸的。
第26章
裴云起轻轻地为哭泣完的女孩儿掖好被角,方才往外走去。
江锦在门口站了许久,看他出来,眼神里透露着纠结,裴云起只当没看到。他反手掩好门,同江锦一道穿过回廊,往外走去,“江夫人派的嬷嬷怎么说?”
江锦叹息道:“那簪子是真的,先头那位赵乳娘所言,也是真的,苒苒便是我丢了多年的妹妹。难为她苦了这么多年。”
裴云起略颔首,又问,“江家如何?”
江锦落后他半步,闻言温然道:“我将实情揭露后,便丢着没管了。殿下还未查明定州刺史私开盐矿一事,此番我唯恐贸然对江司马出手,坏了大事。”
裴云起脚步一顿,旋即道:“也差不多该收网了。”他看向江锦,头顶的芭蕉叶碧绿幽深,将他平静的眸子衬得漂亮异常,方才在江苒跟前那点儿温和彻底散去,换做锋利冷芒,“定州刺史手中握着军队,平日防我尤甚,他有心腹二人忠心耿耿,如若生变,怕要坏事。”
江锦深深一揖,“微臣愿意前往,做殿下的说客。”
江家大公子甫一入朝堂,便曾与群臣激辩,虽一人之力,犹不落下风,羞煞一众鸿儒。后来今帝恐他年幼而锋芒太过,将他调至翰林院编修,素日之职,不过论撰文史、稽查史书、录书云云,虽也兼任东宫少詹事,然众人都默认这是今上看在宰辅的面子上赐的官职,并不需要他真正做些什么。
可他的到来,无疑是为裴云起添上一大助力。
裴云起微微点头,却见眼前之人忽地又抬起头来,定定地道:“微臣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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