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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姑將她扶上了前往衛宅的轎子,二人行過北坊長街。當真萬人空巷。蒙人進京,不光帶了可汗,還有他們的公主和漠北許多小部落的領。「八方來貢,盛世才有啊。」裴訓月嘆,卻聽得遠方馬鳴悠遠,隱約有人聲。
她不曉得,那馬上的一男一女,正是焦急前往僧錄司尋她的京兆尹夫婦。
轎子轉眼就到了衛宅。庭院中寂靜得很。到底是不常來的外宅,竟連家僕也少。裴訓月一路從門前行至後院,一個人影也沒見到。連她母親也不知何處。後院中陳設俱無,地上不甚乾淨,有些鳥糞滴落,顯然無人居住。她遠遠瞧見,竟有間小房,亮了燈。
隱隱約約站了個人,同衛岱一極像。
「舅舅。」她喊。
衛岱一吃了一驚,抬頭,神色不明,卻又霎時間帶上那熟悉的如沐春風的笑:「你怎的來了?我還想叫人去接你呢。宮裡已經派人來傳喚了,我收拾完就得走。你也快些吧,月兒。」
裴訓月笑笑:「好。我娘呢,我走之前,還有些事問她。」
「她是侯府夫人,自然也該出席宮宴,已經回去同你爹一起準備了。」衛岱一系好袍帶,「你要問什麼,我如果先見到她,替你打聽打聽。」
裴訓月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問問她和我爹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趙扶。。。。。。o39;」,那個疏字被她乍然咽下去了。因為她駭然瞧見,衛岱一的背後,那肩膀之處,竟透過衣服逐漸漫出淺淺的血跡來。
與此同時,裴訓月餘光瞅見了房中案上的一瓶小小的藥。
「舅舅。。。。。。你受了傷?」裴訓月擔憂地問。
第42章人皮鼓鈸
(七)曲終
孫荃夫婦騎了馬趕至僧錄司,卻不見裴松身影。那院中空空如也,一室寂靜。「你們裴大人呢?」孫荃遠遠地看見個穿著黑衣的挺闊男子,望去應當地位不凡,便直直奔向那人面前。
「你是誰?」一身黑衣的展刃並沒見過孫荃,面無表情問。
「姓孫名荃,京兆尹!」孫荃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如此草莽地自我介紹。孫夫人更鎮定些,先將名牌遞到展刃眼前:「這位公子,我們來尋裴松大人,有要事相告。」展刃接了牌子,掃一眼:「裴大人回衛學士的府邸更衣了。」他冷冷道,見孫荃一臉焦急,轉身要走,索性抽刀一攔,「我是她的侍衛。你們有什麼事,告訴我也行。」
孫荃夫婦被刀嚇得站定原地。展刃又看了看門前已跑得直喘粗氣的馬兒,又將語氣放緩些:「我腳程比你們快,告訴我,我傳消息比你們快些。」
「那多謝你。請只管跟裴大人說,我來尋他,是為了袁記裁縫鋪!」孫荃快道。眼見天光漸暗,他不敢拖延。再過一會,他也得更衣進宮。宮宴一開便是幾天。這案子卻絲毫拖不得。就在半個時辰以前,孫荃和夫人在袁記的廂房中,聽見袁中乾笑問:「孫大人,您說說,好不容易大駕光臨我這寒舍,何苦還自稱鹽商呢。」說著又敲了敲門,「勞駕,您開個門,我有東西給您送過來。」
彼時孫荃和夫人對視一眼,見房中又無可防身之物,索性沉心一搏。誰知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卻見到袁中乾一張滿面堆笑的胖臉,手上遞來一副毛領。
「孫大人,您的手下送來了這個,說是重要的物證,叫您瞧瞧。」袁中乾道。
孫荃一愣,喃喃:「刑部的人竟搜得這樣快。」
「可不?他們匆匆的就趕過來說是給京兆尹送物證。我一開始還納悶,今兒統共不是只接待了一位鹽商嗎?聽他們形容相貌,我才知道原來就是您。大人,你若是想來試衣裳,我這廂房極隱蔽的,不用改名換姓。」袁中乾說著,舔舔嘴巴,微厚的嘴唇曖昧咧著,他退了一步,叫身後的小廝獻上木案。乍眼望去,案上菸灰黛紫,竟全是些風流小衣。
孫夫人登時豎起柳眉:「拿回去,什麼東西。」
袁中乾吃了閉門羹,倒也體面,淡淡一笑:「既然夫人不喜歡,小的退下便是。大人,您和夫人若有任何吩咐,開了門喚人,就有人過來服侍。」袁中乾坤說罷,帶著小廝離開。
孫荃關了門,心裡七上八下。他握住夫人的手:「你覺著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感覺這袁老闆,絲毫沒有害我們的意思,反而處處透著討好。」
孫夫人思索:「我也不曉得,但這矮榻靠背上的抓痕實在可怖。那手印望去分明就是小孩子的。是虐童,還是旁的。。。。。。」孫夫人神色淒楚,「老孫,胡知府死得那樣慘。指不定有一日牽連到你。這件事,你得好好查查!」
孫荃聽了夫人的話,又望向那床榻上的厚褥,回憶起方才手上不光滑的腌臢觸感,不由得胃裡一陣隱約翻騰。他與夫人伉儷情深,相伴多年未曾有過什麼旁枝。京城官場惡癖,孫荃雖偶有耳聞,卻從未往心裡去。今日是第一遭直面,屬實大震。
他腦中驀然閃現袁中乾送來的小衣,忽然憶起,一個多月前旁聽朱府那案里,殺人用到什麼溶線,好像正是出自袁記!這一念當頭棒喝,叫孫荃怔怔望著手中灰撲撲的毛領,當下便有了決斷。
兩人取了毛領趕到僧錄司,卻錯過了裴松,總不能把案情和這冷麵侍衛細講。孫荃焦急地剜了展刃一眼,只盼裴松從天而降,不想,正在那時,看見林斯致等人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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