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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燕並不聽他們談事,便起身去廚房盯著醒神湯。紅姑先衝過來,挑開帷幔,將裴訓月渾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冷冷說:「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以為你失蹤有多嚇人。」
「我一點傷沒有,就是腿麻了些。小事兒。」她歉疚地拍拍紅姑,卻見紅姑忽地俯下身來抱住自己,臉上竟然猶有水痕,在耳邊道:「阿月,別任性。」那聲音低到林斯致等人都聽不清,只以為是纏綿交頸,「我昨晚去找了宋三仙,她說你根本就不是去尋宋昏,而是去查案。還有鄭敬山。。。。。。這孩子真的。。。。。。」
「鄭敬山怎麼了?」裴訓月心裡一驚。
「他沒怎麼,」紅姑冷冷,「不過,有別人出了大事。阿月,不論你想做什麼,都不能再這樣,瞞著我和展刃獨自行動了。」她說罷,起了身,放下帷幔,喚林斯致過來,「你聽林斯致跟你匯報,到底發生什麼吧。」
「出什麼事了?」
裴訓月提著心問,忽然聽見屋外猛地炸開一聲爆竹。大概是街上的吏役們又在試燃。她抬頭望著帷幔外的幾人,只覺心裡也像一道驚雷猛現。
只有兩人。
——唯獨不見宋昏和展刃。
如果說展刃要守護阿興,那宋昏呢?他從昨夜晚飯就不見人影,怎麼今天還是不來看自己?她這下索性連儀容也顧不得,支起身子問:「宋昏呢?怎麼不見他。」
「他從昨晚起,就失蹤了。」林斯致說。
「不只是失蹤,」紅姑道,「恐怕是畏罪潛逃了。」
「什麼意思?」裴訓月大怔。
「昨夜,胡知府死於一輛駛向京兆尹府邸的馬車中。而據守衛坊門的金吾衛回憶,他曾在這輛馬車中,看見了宋昏的毛領。」林斯致皺了眉,說。
砰!頃刻間,又一朵爆竹炸響窗外。
眾人這回卻都沒有再抬頭。
第39章人皮鼓鈸
(四)支援
黎明,天還未亮全,那滿街磚石泛著昨晚夜雨的水光,京兆尹孫荃忽得被自家夫人一聲尖叫嚇醒。
「夫君。。。。。。」夫人跑過來撲住他身,指指院門,「我剛出去倒水,竟看見。。。。。。官道上有輛血馬車。。。。。。」
孫荃昨夜本和夫人吃了幾杯甜釀,酣度春宵,被這一句話弄得登時醒了酒。他披上斗篷,走出院門一瞧,竟果真有輛頗為氣派的馬車停在離他家門口不遠處,看架勢,一望而知是朝官所有。而那馬上卻並無車夫,從廂簾到車轅,淅淅瀝瀝地流了一路的血,被雨一洗刷,淡紅的水直往他腳下流。
孫荃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去叫家僕小廝都過來!」他吩咐著,怕車中有詐。等府中下人聚集大半,孫荃才當著眾人面將廂簾挑開,只見一張翻了白眼的中年男人面孔。男人身上插著尖刀,更可怖的是,車廂四壁是血,還有幾道明顯的抓痕,顯然經過極激烈的打鬥。
而那男人的臉,竟與孫荃的直接下級——北坊知府胡威,一模一樣。
這一驚非同小可。府中眾人被死屍一嚇,睏乏立刻消了,嚷嚷著要去報告刑部。孫荃嘶嘶吐著氣,不敢仔細瞧那小命嗚呼的胡威,可卻猛然窺見車廂座位上竟然還有封朱紅摺子,這種封套的摺子顯然要經過層層上報,最後遞到聖上手中,地位並不一般。他正猶豫著,只見孫夫人撩起袖子就走進馬車中,將那摺子一拾扔進他懷裡:「看看寫了什麼?」
孫夫人素來是個女中豪傑。孫荃只得接了,硬著頭皮,顫抖手指,挑開那帶了血的封套,對著摺子讀了數遍才解其義。
摺子上說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事:昨日北坊中一名為袁記的裁縫鋪失火,雖無人傷亡,但驚嚇百姓。胡知府認為,應當對此鋪子進行定期的檢查,縮小其規模,以防火患。
就為了這么小一件事,值得胡知府深夜驅車來遞摺子,並且還被人搏殺在馬車中?
孫夫人也在一旁看了會摺子,驚呼:「呀,袁記居然失火了?」
「這是什麼地方,夫人,很有名麼?」
「當然有名,」孫夫人說,「全京城的貴婦千金都擠破頭去挑衣裳。不過,我聽說那風格太怪,所以還沒去過呢。」
孫荃眉間深擰,只覺其中定有什麼幽深玄機。他轄管京城四坊八年,靠的就是謹小慎微,絕不錯漏。他索性連覺不再睡,一邊命人去刑部報案,一邊自己備馬往北坊去。北坊衙門裡的吏役還不知道胡威已死,見京兆尹空降,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孫荃就趁這天光亮全的兩柱香功夫,已經審完了昨夜值守坊門的金吾衛。
那金吾衛大抵是睡夢裡被人叫起來,一臉睏倦迷茫,問了好幾遍,才說:昨晚仿佛看見輛馬車,裡頭有個穿官府的人大概是胡知府。
「仿佛,大概?你們金吾衛都皇家養著吃白飯的吧!這都記不住。」孫荃從鼻子裡出口怒氣。
「大人息怒。。。。。。昨夜下了雨,實在有些看不清。不過,小的現在回憶,肯定是胡知府沒錯。」
也就是說,出坊門的時候,胡知府還活著。孫荃又思忖一會兒,問:「那你看見馬車裡還有其他什麼人沒有?」
那人又迷迷瞪瞪回憶,被孫荃怒目逼得只好苦思冥想,方才說:「沒看完全,好像看見還有個人身影,帶了個大毛領,很髒,亂蓬蓬的。有點像是。。。。。。」他囁嚅。
「像誰?快說!對錯本官不追究,只管說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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