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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字问得低沈,徐问秋垂眼看著那只近在咫尺的手,咽喉处有一点点凉,一点点刺痛,只要这只手有丝毫颤抖,那麽自己就……再不敢往下想:&ldo;是……&rdo;连说话也要加倍小心,生恐一个不留神就让瓷片划破了皮。&ldo;那本歌谱很重要?&rdo;他继续用那样沈重缓慢的语调问著,似斑斓大猫正逗弄著爪下幼兔。&ldo;我……不、不知道……&rdo;他眸光一闪,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ldo;不、不、不是……好、好像很……很重要。&rdo;在自家鲜少有笑脸的母亲面前也不曾这样心惊胆颤,徐问秋艰难吐出一句,牙齿相互碰在一起发出&ldo;咯咯&rdo;的轻响。宁怀璟再没有说话,徐问秋能感觉到抵在喉间的瓷片正在微微颤抖,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一小点……方才还闹哄哄的屋子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又有官家子弟在楼上闹事,闻讯,连楼下的食客也争先恐後离开,生怕不小心便受了无妄之灾。&ldo;怀璟!&rdo;江晚樵死死按著他的肩膀。宁怀璟却不理会,森森地对著徐家兄弟笑:&ldo;若是客秋在这儿,你们猜他会说什麽呢?杀,还是不杀?&rdo;跟随怒气磅礴而出的还有一直苦苦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客秋、客秋、客秋……从很早很早起,开口闭口都是客秋,满心满眼都是客秋,客秋长客秋短,谁都可以欺负唯独客秋不可以,无论客秋说什麽都可以一笑而过,对谁都可以张狂无忌唯独面对客秋会低头,毫无原则地包容他,毫无底线地宠溺他。宁怀璟把徐客秋当朋友,当知己,当兄弟,当……瓷片被握得太紧,锋利的边缘毫不客气地割破了手指,鲜红的液体滴落而下,如同宁怀璟分崩离析的自制。要找徐客秋,有些话一定要说出口,哪怕明知不应该,哪怕说了一样终究要曲终人散。徐客秋在侯府客房里沈睡未醒。窗外即是草木葱茏的後花园,可赏四季繁花,可听雨打芭蕉,可推窗望月,清幽安谧,好得不能再好,未出阁时的宁琤嫉妒得眼红,戏称&ldo;好得能给怀璟小子做洞房了&rdo;。宁怀璟的新媳妇至今连衣角都没见一片,却叫徐客秋白白住了这麽些年,来去自如得比自己家还随意。一晌贪欢,隔天的头痛是在所难免。宁怀璟破门而入,看到的正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稳的徐客秋。锦被大半被踢在地上,只有一角还死死让他抱在怀里。雪白的里衣松松垮垮拉开了大半,纤细雪白的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大大咧咧地一路蔓延到胸口以下。明明是不能喝酒的人,每回醉酒必要起一身疹子,他还敢那样鲸吞虎吸般不要命地灌,这是在做给谁看……捋起他宽大的衣袖,确如问秋所言,小臂上三道抓痕红得触目惊心。宁怀璟恼恨,若知是这样,当初哪怕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也该厚著脸皮掀来看一看。深红色的伤口上零零散散沾著些白粉,一看便知是自己潦草敷上的,想必连医馆都没去,药粉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给的,非但不见好,伤口都溃烂了,渗出黄黄的脓水。宁怀璟想一口咬死他,小时候不懂事,怎麽到大了还是什麽都不肯说!也不怕弄醒了徐客秋,径自抓著徐客秋的肩膀翻过他的身,宁怀璟抓著衣领就往下扯。&ldo;嘶啦──一&rdo;声响,徐客秋哪怕是睡死的猪也被他折腾醒。&ldo;你干什麽?&rdo;头痛欲裂,又被他莫名按在床上,徐小公子的脾气也不好,恼火地一瞪眼,挣扎著就要起来,&ldo;宁怀璟,你发什麽疯?&rdo;起先就不该带他出去鬼混,什麽都没学会,骂人学了个十成十,小野猫嘴里不干不净吐出一串字眼还不带重样的。宁怀璟就是不肯开口,盯著他光裸的背快把唇咬破。&ldo;宁怀璟!小爷跟你说话呢!你装什麽死人!&rdo;徐客秋扭过脖子冲他没好气地大喊,不知是酒气没退还是气的,脸上又是一片鲜豔的红。无奈宁怀璟按得紧,手劲大得像是要把他的肩骨揉碎,徐客秋强自挣扎却始终拗不过,兀自大骂不休,&ldo;宁怀璟,小爷哪里碍你眼了?要痛死我是不是?&rdo;一掌猛地按向蛛网般纵横交错将整个背部缚住的伤痕。很好,背上够不著,所幸连药粉都不敷了。指上未干的血迹和背上渗出的血水混到一起,著实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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