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苦难的别名(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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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书桌上的闹钟突然传出像电话铃声响的声音,“丁零零丁零零。。。。。。”,响声急促而刺耳,把还在梦乡神游的孩子们唤醒,去支援抗旱。
“快起床,快起床啦!”妈妈呼唤道。
老爹早已趁着夜色迷离,去玉龙河上游的水库和被絮塘放水,开抽水机抽水,好在有限的三十分钟内给自家责任田充分地输水灌溉。妈妈和小白抬起水车,小黑、小花和小红拿起水桶、脸盆、木瓢等工具,就像行军打仗的游击小分队那样立马出,借着如水的月光,来到玉龙河畔的小溪边,用石头泥巴拦截成小堤坝。六个人在那半个钟头里争分夺秒,或疯狂地摇水车,或马不停蹄的用桶打水往干涸的稻田浇灌,或拼命的用盆瓢不停地舀啊洒啊,将心中渴求滋润和丰收的希望伴随清幽的月光随风飞扬。
小黑挥汗如雨,累得腰酸背痛,才又带着疲惫得快要散架的身子回到家里的床上,刚躺下还未睡着,便听到公鸡“喔喔”地报晓了。
待到一觉睡醒,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床前。老爹安排小白和小花去放两头牛,叫小黑和小红去村后还有一块面积将近一亩的三类旱田实行摇水车灌溉。爹单独扛起水车,带领小黑和小红赶到那块菜刀形的稻田边一看,田边有的地方已经干得泥土开裂了,金黄的稻谷却粒粒饱满。
“这块田收割以后,还要再插种二季稻,必须今天早上把它灌透了。”老爹在溪流与小水沟交界的地方放下水车,下达了指令,随后奔向村子前面的田野干别的农活去了。他经过格格岭自家的西瓜地时,意外地现西瓜好像被谁摘走了一个,不远处的菜地里还隐藏有扔弃的西瓜皮,不禁感到纳闷了难道有谁来偷瓜吃?
小黑现这块稻田高出溪流的水源一米多,距离水车供水的地方还有大约五十米,从溪流把水引到沟渠里,得先把沟渠灌满水,再才往稻田输水,任务非常艰巨。
兄弟俩先是一齐动手摇水车,水车轮轴疯狂地转动不已,带动吸刮水流的木片推动着“哗哗”的水流哼唱着小曲,从小溪的低处往沟渠的高处奔跑。小黑站在右边,小红站在左边,每人双手握着木把儿使劲摇,一起数着数,摇到一百圈就停上大约半分钟。
“这样不太好,咱俩轮流来换班,每人摇一百圈,可以争取充分利用时间。”小黑提议道。他不由得又回想起多年以前孩童时代的那一幕幕生活画面——
“行!你先干,我帮你数数。”小红松脱了手,一屁股坐在沟垄上,喘了一口粗气。“要是能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能量,再干活就好了。”
“别废话!坚持就是胜利!浇完水再回家去吃喝拉撒。”小黑在水车前站直了身子,伸出双臂,抬起脖子和头颅,试着摇晃了一圈,溪水慢慢地吸引上来了。接着,他满怀激情地加快了节奏,念起了从德叔那里学来的段子“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难不难,想想抗美援朝打上甘岭那一年。。。。。。”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几,一百!”小红像幼儿园的孩子那样数着数,也跟着提。小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地完成了第一轮任务,坐到沟垄边,顺手扯了一根狗尾草,折断成几截,制成牙签,往口腔牙缝里剔牙,一边看着水车转动,一边心里默念着数字。小红控制节奏比较缓慢,进行匀运动,像是老练的长跑运动员。
这样来回轮流了三转。太阳升得离东边紫山的牛形坳有一丈多高了。小黑觉得肚子里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体力渐渐地消耗得有点难以支撑了。第四个轮回,等到弟弟小红数着“四十九,五十”的时候,小黑突然感到眼冒金花,脑袋晕。待到弟弟缓慢地说出“五十一,五十二”的时候,小黑顿觉眼前一黑,身子软,往右倾斜,歪倒在沟边的田埂上了。
“二哥!”小红见势不妙,掐着他的人中穴,大声疾呼“小黑!我的二哥,你可别吓唬我呀。。。。。。”
小黑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任凭弟弟怎么呼唤,都没有了反应。小红被吓住了,慌忙跑回家里。正好迎面碰上老爹挑着一担水回到屋里,听到小红说起刚才的情况,他连桶里的水都来不及倒进水缸里,就急忙跑向村后的溪流边。
爹连忙心疼地抱起小黑,把昏迷不醒的他回到家里,给他擦净身子,让他睡在屋里的木床上。待到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小黑才苏醒过来,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这是在哪儿?”
小黑爹爹赶紧把熬好的姜糖汤汁用口杯装来,灌给他喝,再喂他吃荷包蛋,品尝久违了的土猪肉,觉得好香好甜。的确,接连的干农活,把人折腾得饥饿干渴加上疲累,一度缺乏营养的他只能累晕了。
妈妈从晒谷坪上翻晒谷子回来,听小红说起小黑在摇水车的时候累得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急得直掉眼泪,担心小黑一命呜呼。她赶到床前,摸了一下小黑左手腕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有点微弱,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看到小黑瘦弱的身子,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里噙着泪花。
“我可怜的儿子,让你受苦了,累得死去活来。”小黑妈妈握住小黑的手,现他的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茧子。“你人又长得瘦小体子弱,夜晚又没睡好,没睡个饱觉,早晨又饿着肚子,哪能不熬出病来呢?你若是待在农村里,一点儿优势也没有,身不强,体不壮,靠体力劳动赚钱多难呀!到时候,恐怕会像村里头的老单身公“望远镜”田望远那样打一辈子光棍了!你搭帮前些年刻苦用功读书,跳出农村去,要不将来怎么消受得了?放假回来才做了不到几天的事,就搞成这样了,今后要是处对象成了‘半边户’,得帮衬着种田地,还怎么能够养家糊口?。。。。。。”
小黑醒来,被妈妈扶起靠躺在墙壁上,看到妈妈眼里泛着泪光,听到妈妈一番自肺腑的诉说,不由得鼻子酸,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涌出来了,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腮流淌,滴溅到盛着猪小肠和花生的碗里。以往小黑每当生病了的时候,爹妈都会改善伙食,格外照顾他,心疼他。
“小黑和小红吃了早餐,给你兄弟俩放假一天,上街去卖鱼,玩一下。”老爹体惜两个弟弟,却引来小白的不满,可是小白却敢怒不敢言。
“大哥,我们想骑单车去!”小黑冲着哥哥小白叫嚷了一句。家里买来的是“二手货”——用旧了的“永久”牌载重自行车,虽说是上海货,是名牌产品,毕竟人家德叔骑了好几年了,在上大学进城以后派不上用场了,就便宜卖给小白家了。家里还只有小白会骑自行车,他也只教小黑学骑了一两回,还没有完全学会,无法骑着它上路,也不敢让他骑着上大马路,怕不安全,只能在晒谷坪上溜圈圈还行。
“不行,起码得再训练一个月才能骑自行车上大路,而且还只能一个人骑那种轻便小巧的‘飞鸽’牌单车,不能载人拖货。”老爹板起脸,严肃地说“不然,人家开货车的把你撞伤撞死了,等于白撞了一条狗!”
“二哥,我俩走路去得了,也就十二里路,步行顶多一个半钟头就到集市上了。”小红知趣地打住了。
小黑和小红在家里拿杆秤把捉来的泥鳅鱼和鳝鱼称了重量,然后放下杆秤,轮番提着装有五斤鱼的铁水桶,往县城走去,来到百货大楼对面,站在靠近新五拱桥桥头的一根电杆树下面,把铁桶放下,等候着买主。兄弟俩默不作声,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吆喝,站了大约半个钟头,没有人来买鱼,甚至连过问的人都没有。过往的行人可能以为这两个人是在等候家里的哪个人。
兄弟俩怕羞,张不开嘴大声吆喝。小黑推着小红,叫他喊“卖鱼喽”,可是小红不肯,硬挡回来,叫小黑道“二哥,你胆量大些,你喊!我可连上课都不敢答问哩!”小黑又提出伸手猜“包夹锤”,用竞猜“剪刀石头布”的方式决胜负,三打两胜,输了的负责吆喝。结果,小黑猜输了,压低嗓音喊了一声“卖鱼”,话音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小黑灵机一动,叫弟弟守候着装鱼的铁桶,自己到农贸市场打听到泥鳅鱼和黄鳝卖两元钱一斤,随后跑到旁边一个小商店,求店主给了一张废纸,借笔写下“卖鱼”两个大字,拿着跑回到桥头,举起那张纸,按在电杆树上。
过了几分钟,终于来了一位略微胖的中年妇女。她头顶盘着头,插着一枚雏菊形的银簪子,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美观的菜篮子,里面装着牛肉、青菜、面条等东西,想必家里比较富有。
她扫视了一眼“卖鱼”两个字,驻足赞了一句“字还写得不错!”她盯着铁桶里活蹦乱跳的泥鳅鱼与游动的鳝鱼,说“你们这鱼是野生的吗?”
“是在稻田里和水沟里小溪里捉来的。我们都是捕鱼能手。”小红实话实说。
小黑答道“绝对不是放养的,是从乡村的田野里一条一条捉来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白天中午不怕太阳晒,晚上还借着月光去弄,半个月了,才凑够这五斤鱼,家里人舍不得吃,才拿到街上来卖。”
“好吧!也不用称了,我按市场价给你十块钱。”中年妇女从菜篮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你把鱼全倒进来吧!”
小黑正要提起铁桶倒鱼,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凶巴巴地说道“这里不是菜市场,不能在这里非法占道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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