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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纹路看形状,这半块分明就是自己带在身上那半块啊!连忙伸手往自己身上掏去,果然!一直贴身收着的那块玉竟没了下落……
见鬼了,他睡个觉醒来,不但把客户给丢了,还把自己珍惜甚过性命的宝贝也给丢了……这一觉未免睡得太赔了吧!
将玉石塞回了衣内,他茫然地从草堆中站起身,头一抬,眼前的景像却让他更茫了……
这世间茅顶土角厝千百万间,基本上这种穷人家住的屋子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大致上每间都盖得大同小异。但这一间,杜知书他却是特熟的……朝着那屋子走近了些,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血又像是尸臭,浓烈中夹杂着诡异的花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那是他师父在院子里大量种植的一种花的味道,这花除了味道诡异外,长得也不讨喜,一株只开一朵花,花的颜色像淋了血那样通体鲜红的,五片肥厚的花瓣竖着长,乍看之下很像一只婴儿的小手血淋淋地插在那上头……
这种植物的花期也不寻常,似乎一年只开一次花,还在鬼月开花,所以他印象中,每年鬼月师父是不接客户的,就带着两个徒弟窝在他在山里头盖的这间小破屋内,种着这种奇怪的花……至於花的用途是什麽,他没问,想必就算问了,师父也不会告诉他。
怪了,他怎麽会回到这来?明明是不同的两座山……虽然打从被赶出来独立门户之後,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但方向感精准的他,要搞错的可能性很低。
还是说,师父搬家了?在不同的山头也盖了间同样的小屋子,种了满院同样莫名其妙的怪花?
虽然满心的狐疑,但杜知书还是走向了那间小屋子,推开篱笆,穿过了那一片血淋淋婴儿小手花,进到了屋子内。
这屋子盖得简陋,本来嘛,他们师徒三人长年在外奔波,一年下来住的机会也不算多,干他们这行的能够像这样有个挡风遮雨的固定居所,其实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进门後是一间简陋的小厅,一张木头桌子摆在正中间刚好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间,这间小厅也就是他们的饭厅了,不过杜小蝎几乎没什麽坐在那桌子旁吃饭的印象,师父骂、师兄嫌,他那张丑脸实在不适合吃饭时端上来阖家观赏,为了顾及他人的食欲和消化,他总是很识相地主动端着自己的饭碗,一个人独自坐在门槛上吃。
厅的後方是厨房,那是负责料理三餐的杜小蝎最常停留的地方,他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厨房角落停了三只僵尸,也不知道师父不赶尸时哪来的僵尸又收这尸体做啥用的,杜知书小时候好多次就这样望着尸体煮着三餐。
走过去掀了掀僵尸前额的符纸看了一下,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三只都不是他家的三位大爷。
退出了厨房,厅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间小房间,左边那间他和师兄共用,右边那间是师父的。他猫手猫脚地往左边的小房间走去,房间内没什麽摆设,就一张床,床脚下一张席子,床是师兄睡的,席子当然是他杜小蝎专用。
好几次睡在下头的他,被睡到一半爬起来下床的杜若水给踩得正着,有时踩到四肢,有时直接踩在他的脸上迷迷糊糊中,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也不知道师兄为什麽睡到一半要爬起来,他心想可能是出恭去了吧……师兄脸皮薄人又高傲,可能便秘吧所以拉屎得拉上大半天,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因此才选在这个时间拉屎关於这点杜小蝎也不敢多问,怕问了师兄又不高兴。
大约隔了一两个时辰之後,又听见开门关门声,师兄这才回到他床上去睡觉。经过草席时不免又踩到他一次,把已经入睡的他再度给踩醒了。
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和那张草席子,往事历历在目,被师兄给踩到的感觉也回味无穷(?),只是他一直想不透的是,平常总不怎麽爱吃肉的师兄,怎麽可能有那麽严重的便秘啊……
杜知书退出了那间房间,离开时,他再看了那张床一眼,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杜小蝎17-2
悄声地走向了师父的房间,师父的床挂着蚊帐,昏暗中看不太清楚床上有没有人,也不知道哪借来的胆子,杜知书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正想偷窥的当下,突然听到了蚊帐内传来了咳嗽的声音,那是师父的声音……吓得杜知书当场把借来的胆子又全吐了回去,身子一缩下意识地就往床底下爬进去。
师父可是三申五令过,严禁杜小蝎进入这间房间的,要让师父给发现,不给他削一层皮去才怪……
这床架得不高,床底下非常拥挤,靠近墙边似乎还塞了几坨东西,摸起来像是土块,一球一球的,黑暗中也分不出到底是什麽。杜知书没那个心思去研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怎麽在师父没发现的情况下偷溜出去……
背平贴着地板,脸几乎要碰上床板了,这麽近的距离让他连床上的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杜小蝎屏着气,连口水都不敢咽,他能听见上头的动静,难保床上的人不会察觉在下头的他的动静……
只是师父的呼吸声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在喘,又像在叹息,一会儿粗重,一会儿又像在对谁说话那样低吟着,杜知书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吟些什麽,因为上头的床板摇晃得厉害,那嘎嘎的声音让杜知书好担心它垮下来刚好压扁下头的自己……
到底师父在上头练什麽神功啊?练到走火入魔了吗不然怎麽摇得这麽厉害?难怪平常师父那麽严格的禁止他们进入这间房间……说书的不是都这麽讲,高手在练盖世武功的时候,就是全身冒白烟的那个时候,最忌讳被人给瞧见了……
也不知道上头练了多久,终於,床不摇了,他听见了师父长叹了一声,那一声还真是有够长,好像把肺里头所有的空气都给挤压了出来那样……想必是大功告成??
又停顿了一阵子,只听见窸窸窣窣披衣服的声音,然後他从床下的窄洞望出去,看见师父的脚下了床,走往门边,开了门走出房间去。
此时不闪尚待何时!?杜知书赶紧从床底下爬出来,也不管自己一头灰的就想离开,偏偏就在此时,他也不明白自己基於什麽理由和直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向了师父的床。
床边的蚊帐还是垂着的,但一只白皙的手,却垂在蚊帐之外。
那只手他认得,关於那个人的一切,他都认得。
「不要掀开,不要掀开。」
杜知书的心中有个声音警告着,要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张床,离开这房间,因为虽然什麽都不懂,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掀开这蚊帐,看到的事情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可是他的手却无法控制地伸了出去,缓缓地掀开了那张蚊帐。
有那麽一瞬间,他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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