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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颢明了,他一直不放他走,便是因为这分离带给自己的痛已让他此时连站著也是无力。
那压抑那痛苦向著他生生袭来,他却无处可逃。
他转身重新上马。
回宫吧……
他对自己说著。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出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河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戴著蓑立、一身蓝色的布衣的男人摇晃著篙撸,悠悠唱道。那声音华丽,词意豪迈,人也逍遥,随著在江面轻轻摇晃的小船,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潇洒。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屈平仍然伫立船头,这时他听著男人的词曲,口中也吟诵起来,然后他缓缓转身望著那摇撸的男人淡笑道,
『好一个千古兴亡,百年悲笑。叔父,别来无恙啊。』
那男人也是一笑,只见他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极其英俊端正的脸庞来,那眉目乍一看虽和屈平有些微的相似之处,可再仔细打量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
前者有著放浪和洒脱,后者却是内敛而沉稳。
『平儿,和你在江南一别又已有三年了吧。』
『是啊。』屈平叹道,他看著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著他脸上那种闲适的笑容和轻狂不羁的神态,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放和张扬。
『平儿,你变了。』男人看著他笑著说。
屈平听了他这话不由微微怔住。
『你的眼里似乎有了某种和过去不一样的温度……』男人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他轻轻问道,『离开那里,你不后悔么?』
屈平回头望向刚才自己一直注视著的方向,他低声说道,『……也许吧。』
男人看著屈平的侧脸,微笑不语。他这个侄儿向来是个对感情淡薄之人,像极了他的哥哥。可此时,他见屈平原本淡然的表情里多了一丝难掩的情愁,不禁觉得有些欣慰了。
男人思及此便又随口吟唱起来,“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男人将这句反复地唱著,却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无意。
屈平似是痴了。
衣带渐宽……衣带渐宽……忽然想到那一夜的纠缠和忍耐,想到东方颢那滚烫的唇畔和火热的肌肤,回忆起那时的肌肤相亲,那时的耳鬂厮磨,竟是恍然若梦。
——离开那里并不会后悔,可离开了那个人,却是会感到心痛的。
屈平深知。
镌镂浮雕,沥金飞兽,鎏珐琅瓦,重檐飞阁,琉璃影卧著蛟龙,藻井上舞著祥云。
乐声袅袅群莺环绕是为了庆贺那李太后的寿辰。
『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方颢撩起衣摆堪堪跪拜朗声说道。
『起来吧。』李太后的声音里满是慈爱,只眉宇间却免不了带著一丝伤感。
看著眼前面露微笑的东方颢,她只能在心底叹息。
『这几日你定是累了,先去歇息吧。』李太后看著他忽然说道。
『儿臣不累,今日是母后的大寿,儿臣又怎能先行离开呢?』东方颢轻笑著摇头说道。
李太后注视著他片刻又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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