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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辅国仿佛惶恐不已,口舌交织不清,赔笑道:“这,这……我,奴婢也是,也是为陛下尽忠。”
“不知这小小锦盒,与公公的尽忠,有何关联?”李俶目光缓缓移至李辅国紧紧抓在手中的锦盒上,“我广平王府虽已被毁,也决不容任何人轻慢!”
李辅国何等样人,只一时被李俶气势所迫,知李俶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御三军,亲临敌阵,执尚方宝剑,可于阵前斩将,自征战两京以来,剑下斩杀之人无数,生恐他一时气极,将自己也当作出战不力的将士,拔剑斩杀,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面前形势稍缓,随即回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可知淑妃娘娘今日险些被刺?”搬出淑妃,向来是百试不爽的金刀。
“本王自会向娘娘问安。”李俶捋长袍,端端正正坐到大殿盘龙正椅上,数十名重甲兵卫鱼窜而入,侧立两旁。
李辅国吓得背心生出一层冷汗。他本就无才无能,只因多年侍候肃宗、淑妃,极得贴心谄媚之术,更兼自马嵬之变、拥肃宗即位立下汗马功劳,故最得信重。当此之际,虽心头害怕,也知李俶必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乃强撑着一口胆气,道:“王妃与淑妃娘娘被刺,绝脱不了干系,这锦盒中之物,便是凭证!”
李俶眸光精聚,盯着李辅国,一字一顿,沉声道:“李公公,你在此胡言乱语,可知罪?王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怎会与淑妃娘娘被刺扯上关系。那锦盒是我王妃私件,若她不允诺打开,你便是告至御前,本王也绝不许你打开!”
“殿下好气势,那奴婢只得依殿下所言,原样回话与陛下和淑妃娘娘。”李辅国面上一样红,一阵白,话是这般说,人却还没有走的意思,想是拿不定主意,不知此时此地该不该与李俶如此锋芒相对。
“原来如此,”沈珍珠在这时轻笑出声,“原来李公公执意要打开此锦盒,竟是怀疑本妃与刺客有关?”回首对李俶道:“殿下,既然如此,为消疑窦,还是打开锦盒让李公公、程大人瞧上一瞧罢!”想一想,仿佛极是好笑般,“莫非这锦盒中还能藏有凶器?”
“珍珠,”李俶低唤她的名,声音中是含着担忧与警示的。沈珍珠眨眨眼,冲他莞尔一笑。
李辅国绝处逢生、迫不及待,“殿下,王妃既已答应,奴婢就失礼了!”
猛的掀开盒盖。
暗中持照不见影
李辅国自然是失望至极,三跪九叩谢罪而归。
锦盒里,不过是一串价值不菲的珠琏,那易招事端的箭羽,沈珍珠早在赴大明宫经过东海池时,扔进了池水里。
李俶手指轻拂过她的脖颈,麻麻的,微有些痒,经过了这么多时日,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浅浅一道红痕,说道:“这一路提心吊胆,哪知你倒会捉弄人!”
此际众人散去,殿外残叶随风自落,内室烘炭暖意融融。他款款含笑凝视着她,便如由凤翔离开那日一般,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她,五载夫妇,永如今日;她与他如此相对,天地亘久,只如今日。
沈珍珠忽然间就噙了泪。她慌张的侧过头,以袖去掩,李俶挽住她的袖,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中。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漫天席地而来,她突然极想哭,他是永远难以知道的罢,而她,也是此时方明白自己——她是如此爱他,爱恋执着,嵌入生命。
他是永远难以知道的罢。
“我又叫你伤心了。”他低低的在她耳侧叹息着。沈珍珠触着他的肩背,虽隔着厚实的锦袍裘衣,仍是觉得瘦削,仰首细细看他的脸,只有对着她,他才不会掩饰自己的疲惫与辛劳。
她慢慢伸手,去触摸他的额角、眉目、脸颊,噙泪轻笑道:“你怎么瘦了这样多?”眼眶一红,“又有多少日未合眼了,公务就这般繁忙么?这样急急的从洛阳赶回来,浑是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下来。缱绻柔和的,她的气息也渗入他的,和着她的泪,有一个世纪那样长,又如弹指间那般短,浑教人沉醉忘形。
她扶他坐至榻上,说道:“你歇息吧,无论什么事,明日再说——”起身要叫宫女盛来梳洗用具,他却执住她的手不肯放,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珍珠心头微酸难受,他是要解释的吧,宫中一举一动莫不在他耳目之中,素瓷之事她已知晓,他必是得知了。然而这样的事,要他启口,终是艰难,甚么样的解说,都如推卸的借口,她真要逼得他将当日情形一一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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