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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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他热了起来,就将匾递给身边的大哥,他自己停下来脱了毛线衫搭在肩头。这匾还挺重,几兄弟换着提也就轻松得多。
昌世老汉佝着他那龟壳似的后背,艰难地往前移动。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背在身后。因为常年的劳作,加上一些遗传,他的背早已经驼得像一座小山。
他和三个儿媳,还有孙辈们走在后头,孩子们倒是开心得很,一个个穿着客气衣裳,又蹦又跳。
天空很蓝,空旷的黄土路上不时跑过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响,伴随着阵阵白烟和一股黄灰。他浑浊的眼珠望着这黄土,心里有点凄凉——自己就如同这扬起的黄灰,即将归于尘土。
昌世老汉一共生养了六个子女。他自己有兄弟姐妹三人,他是老二,上头一个姐姐嫁到了陶家沟,往来较少。还有一个弟弟,前几年在新村油麻做了房子就搬走了。他那一辈因为人丁少,遭了别人的欺负,所以到了自己就想着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有出息!事与愿违,四个儿子没一个有作用的。老大有财是个死脑筋,脑子不活套。人倒是踏实肯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作田能人。几兄弟里就属他日子过得好点,今年还在原来的集体鱼塘边打了地基,准备盖新房。唯一的遗憾就是:四十多岁的他没生得一个儿子。老二有登木讷少话,到了二十六七岁才讲上一个矮女子,他人也不懒,但是日子一样过得艰难。老三有和呢最不省心,一日到夜在外边同那些后生打牌。最小的有丰倒是有点小脑筋,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嫁出去的两个女子就不必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都与娘屋里无关。
昌世老汉奋力地迈动着他那两条老腿,心里盘算着一件大事。
同在一路走的三妯娌并没有什么话说,她们大部分的时间是隔得远远的赶路,偶尔停下来也是管教自己屋里的小孩。
“哎呀,莫死刁,你个短命的,看看,一身衣服溅得污脏了,怎么见人?”人群里,一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圆脸女人尖声骂了起来,并扯过一个八九岁的女子,狠狠地拍打她的屁股。
这是昌世老汉的大儿媳——香娇。昌世老汉的这个儿媳是三个儿媳里最泼辣的,她屋里的几个女子常年挨她的打骂。香娇真如媒人说的那样,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你看,几个儿子里就属她屋里最好过。不过,昌世老汉有时又觉得她精过头了。有一回,大儿子屋里供柴火到尾了,该轮到有登,可是他的灶房里还有一捆有财屋里给的,没烧完的稻杆,有财老婆晓得了,非叫有财拿了回去。她原话是这样说:“就是拿回来丢给牛吃,烧在地里当肥,也别好上你那穷兄弟。本来也是,我们一个月已经到头了,凭什么让他占了便宜。”。于是,有财乖乖地找了个借口将那一捆稻草要了回来。昌世老汉也气,不过他也懒得管,孩子成家了,各顾各的。
其实,香娇不止对两老这样,她对自己以及自家的四个女子也同样精打细算。今年的端午节,她屋里炒了一盘油滋滋的辣椒炒五花肉。一两个月没吃肉的三女子夹起一片薄薄的肉片就放进嘴里,立马被香娇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三下手指头,并恶狠狠地骂道:“死人,吃了去死!一片肉一口就包了!记住,一片肉要分三次吃,咬一小口吃一口饭。”,从此,她的几个女子都自觉少吃菜,免得被骂。
谭家英并不喜欢她这个大嫂,应该说颇有成见。在立生不到三岁的那年,屋里没油炒菜,她便想到去找大嫂借一点,大嫂屋里肯定有。当她端一个小碗,穿过十几户人家、两条小巷子,来到大嫂的屋外喊叫了两声:“大嫂,大嫂。”
“做什么?”屋里正在门边炒菜的香娇不耐烦回到。她晓得,没好事。死男人的几个穷兄弟能有什么好事?
谭家英端着碗进了屋,见大嫂正在炒菜,她站在门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嫂子,我屋里没油下锅了,找你来借一点……”
香娇听了,马上拉下脸,大声嚷道:“没有,没有!我自己屋里一大家人都没得吃。”
接着又奚落到:“你还来找我借,我不去找你借都不错了。你自己平时不扣着点用,有的那阵就大花乱用,到没有了就来找我借?是我,都开不了那口!”
谭家英顿时脸色铁青,酿酿跄跄地出了有财的门。
一直在灶下烧火的有财等弟媳走远了,才小声地埋怨到:“你也是,人家都到屋里来了,就给她倒一点,应应急。人家看着你灶脑头的一大罐茶油,你说没有……”
香娇沉着一张脸,狠狠地用手上的锅铲敲打了几下锅边,咬牙切齿地说到:“我就是不借给她!如何?你自己还没有一点数,你那个成天睡在牌桌上的赌鬼老弟,还指望他还?今天借了油,那往后什么都朝你借!”
有财听了,觉得有道理,还是自己女人有划算。他很庆幸,当初媒人给自己拉了一个这么会过日子的老婆。看看自己这一间半的小屋,虽然同样是黑泥巴地面,可窗户上已经安上了两扇推拉的磨砂玻璃窗,这在村里还是蛮少见的。吃饭的桌子也是时新的蓝绿漆木方桌,还配了四张新的靠背椅子,两个七成新的保暖瓶。斗床上还挂起了一床半新的蓝色蚊帐。一张木梯立在斗床后边,木梯通往阁楼,木板的楼面上摆放了一张木床,这便是四个女子睡觉的地方。
一木墙之隔的弟弟,有登一家就完全不一祥。他的楼上并没有做阁楼,一眼就望见黑漆漆的屋顶。还因为有登那边的窗户被一两米之隔的一栋屋子给档住了光线,所以他的屋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暗无天日。有登有时也气恼,就凭他是大哥,就选走了好的。有登那昏暗的屋里进门的门后就是一个木尿桶。进门一两米的地方,靠右手边的位置是一张顶着墙放的红漆斗床,床尾斜立着一根带钩绳的扁担和两个黑色的小水桶。屋子的中部就是那个被挡住光线的木窗子,窗子上一到冷天就会被蒙上一层透明薄膜。斗床的正对面两三米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小的原木桌子,配了四张原木方凳。角落里堆着锄头等几样做活的工具。再就没有别的了。有登一家煮饭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小的泥巴灶台,天冷的时候就搬在屋里做饭,天热的时候又搬到屋外,厅堂的后门口边。因为这厅堂是有登,有财,还有同组的一户人家共用的,因此两户人家对于有登老婆在厅堂里煮饭的事很是有意见。
对于刚刚大哥大嫂对弟媳谭家英的奚落,墙这边的有登老婆——丛莲已经听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她不会去老三家告密,她本身是个闷葫芦,虽然跟一墙之隔的大哥大嫂一家没话说,跟老三媳妇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没必要得罪人。
谭家英对二嫂倒是没什么意见,二嫂是个闷葫芦,对谁都不多说一句话。加上两家人中间弯弯绕绕隔了十几户人家,所以走动得少。还没有她与莲香、正英的关系好。
现在,一行人走过了祝坊的几户人家,一座石桥就出现在了眼前。过了石桥,又走了一里多路,就到了柏林村。老大有财领着大伙拐弯进了一条小路。
“喏,水塘边最新的那间有吊楼的就是姑姑家了。”有财家的大女子长英指给弟弟妹妹看。她年初才因为姑姑家搬新屋来过一回。
跟在旁边的孩子们听到这话都加快脚步,兴奋地朝她指的方向望去。一栋白墙灰瓦的二层新屋立在一口水塘的右边。
那屋的马口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或坐或站着说笑,地上还有一地的红纸屑。
“啊呀,亲家来了!”昌世老汉的女婿方有人认出了他们,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跑进屋里喊:“嫂嫂,你娘屋里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头花白,身材矮小的妇女从大门里走出来,她便是昌世老汉的大女子:大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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