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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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使人将船划过去,船桨每一下都划得极是小心,唯恐惊动了蛰伏的江匪。
趁着雾浓时,小厮跳上了船去,脸上一喜。
回来对夫人报道:“小姐好好的睡在船上呢,衣衫又干净又齐整,没有受伤。”
夫人大喜,令人将她小心翼翼的从船上搬了回来。一别月余,只见她面上又白又消瘦,抱在怀中比往日轻了不少。
苏母大是心疼,搂着苏缨心肝儿的低唤抚弄,又将带来的一层被子覆她身上,落下帘子来,令船只快行。
燕无恤藏在不远处的岸边,见苏家将人接走,直望得船只消失在天际,方拍拍身上所沾的尘土,站起身来。
他先顺流而上,回到白马驿领回寄在客栈的追风。
马上负着陌刀,马鞍挂着银铃,铃声悠悠,一人一马,独自北行。
这日落日时分,燕无恤来到了陈巴的野店。
陈巴的店还是简陋而破败,开在西陵郊外烟尘古道上,来往的车马卷起滚滚尘土,几乎要将他的店埋入尘土里。
夕阳西下,天际暮色血一样的艳丽浓厚。
陈巴毫无生意,坐在野店门口,捧着一把瓜子,咔吱咔吱,磕得起劲。他看见一人一马缓缓而来,眼睛一亮,待近了,看这人的体态断乎是燕老二,旁边那瘦马定是追风这孽畜,眼里得光又倏的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懒洋洋靠在门外,坐的毫无迎客的姿态,对着燕无恤吐出了一片瓜子皮儿:“这不是燕老二吗?我就说你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又要来蹭吃蹭喝蹭住了,这回又是去哪里给人驼货了?可交得起钱?”
燕无恤一放手,追风便轻车熟路,自走到马槽去吃草。
陈巴踢开条凳,骂骂咧咧,去加了一瓢豆子。
燕无恤便在门外窗下一桌边,大马金刀落座,豪气万分道:“这次干了票大的,少不了你的酒钱。给我来两坛酒。”
陈巴嘴里连珠炮似的喋喋不休只说不信,却亲自去厨房里炒了两道菜,又上酒窖里搬出一坛子积灰落尘的陈酿女儿红来,连拍去上头的灰亦是心有不舍。
两个缺口破瓷碗,倒上清冽舒爽的陈酿。
陈巴也坐下来吃菜,两筷子油光噌亮的烧兔肉下去,又用烈酒,在肠胃间剖开一条酣畅淋漓的路。
咂道:“好酒,好酒。这酒可要记在你的账上。”
燕无恤早已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即便现在袖中只有三两个小钱,依旧喝得心安理得。
陈巴才看清他的脸,早已不是往日里摇摇欲坠的痨病鬼形容,反倒是干净俊逸,因着唇上的苍白,反倒有一丝病弱之态。
他干咽了几口酒,道:“你上哪儿易的这副容貌,你早些这个模样多好,就是我看见你,我心里都怜你爱你。”
燕无恤试探:“那酒账?”
提起钱,陈巴铁面不容情:“还记在你账上。”
燕无恤冷笑:“我再也不信你半个字了,你说什么怜啊,爱啊,都是骗我的。”
陈巴惊得下巴几乎要掉下来,结结实实的从上到下逡巡着打量了燕无恤三遍,含着酒肉口齿不清:“燕老二,你上哪儿跟小姑娘学的撒娇耍痴的话?你还是你么,别是野忘八修成了精了罢?”
燕无恤提起筷子,欲辩忘言,陷入沉思——
也不知她现在安全到家了不曾,醒了不曾,身上无恙否。
陈巴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等他抬起眼来,笃定道:“燕老二,你不对劲。”
“何处不对劲?”
“哪儿都不对劲。
燕无恤默默饮酒,不答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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