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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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孩子在张氏和温含章身上都不哭,换了一个人抱着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张氏只得又抱过孩子,亲自出去了。
温子明总算是见着了这据说俊得不得了的小外甥,看了一眼,捂着眼睛道:“你们说好就好。”温子明是第一回见着刚出生的婴儿,但他觉着,就算是自家的孩子,他也做不出违心夸奖的行为,红肿肿的一个肉团,真不知道他娘和大姐姐怎么能夸得出来。
张氏看出了他心中的嫌弃,瞪了他一眼。温子明笑嘻嘻的,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抱抱孩子,这可是他大姐姐辛苦了十个月才生了出来的,长得再丑还是他的宝贝外甥。
张氏只得耐下性子指导他怎么抱孩子,温子明十分谨慎地抱着小婴儿,怀里的婴儿轻得跟一根羽毛一般,他抱着都怕把他给弄化了,手臂僵硬地不得了,抱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衣袍有些湿润,一看,孩子在他身上奉献了一通童子尿。
他面上发僵,心中无限呐喊,张氏却淡定地把孩子抱过来,道:“要是你现在成家了,倒是刚好。”说了这句让温子明不解其意的话,她就要把孩子抱回屋换尿布去。
但,温子明突然指了指角落里低垂着眼睛的钟凉笙。
这姑娘方才和他一起在屋子外头等着,一直不敢发声,温子明秉承着先时战友的情谊好心想让她看一眼。张氏却眯了眯眼睛看着钟凉笙脸上的不知所措,以及那抹羞涩的嫣红。
温含章正在屋里头喝着鸡汤,闹不明白她娘怎的这么快就进来了。孩子这时候突然又哭了起来,换了尿布后还在哭,金嬷嬷就道:“小少爷这是饿了。”方才只给孩子喂了些糖水,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张嬷嬷连忙上前帮忙给温含章开奶。张氏看了一下床榻后蹑手蹑脚的两个奶娘,温含章就是这点一直说不通。他们家又不是请不起奶娘,竟然要亲自喂奶。幸得现在府里头没有长辈,姑爷也不在,否则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折腾。
温含章刚喂奶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等着被孩子吸得疼了就顾不上了。这种感觉,真是太酸爽了,温含章脸上皱成了一团,又痛又麻,当娘可真不容易。
张氏心疼她,又劝了一句,温含章却抱紧了孩子执意不肯放手。她的育儿知识虽然忘得七零八落的,但剩下的那些在这个时代也绝对算是最先进的。
到底刚生完孩子,温含章喂了一次奶之后就困乏了,两母子在拔架床上睡得十分香甜,张氏止住了奶娘想要上前将孩子抱走的动作。她看着这对没心没肺的母子,心中叹了口气。
温含章虽然口上不说想着姑爷,可心里怎么会不想呢。张氏心疼女儿,早就让人去了蜀中一探究竟,她也很想知道钟涵为何一直不回京。
这种事若在之前,张氏是绝不会做的。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虽说是姻亲也没有越过界的道理。但经过了温子明那件事,张氏简直不能想象要是让温子贤把他拖下水会有何种后果,从那之后她就想开了,这偌大的京城,只有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一条心,其他的规矩礼法,都是假的。
只是,姑爷那里却着实不大好办。张氏想着她派去的那些人汇报的消息,姑爷居然在汶县被人追杀受伤了,钟涵托人带给她一封信,其中写明了他在汶县的困境,他不能在这时候回京,否则就是将危险带回京来。他让张氏瞒着温含章这些事。温含章历来通透,若是她知晓了这些,一定会在心中左思右想,对她生产不利。
张氏也想到了这些,这才帮着钟涵隐瞒了下来。她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脸上带着的笑颜,说实在的,她对着这位姑爷最满意的,就是他让温含章在婚后还能保持着如此孩子气的心性。女人在后宅中过的好不好在面上便能看出来,没有姑爷平素细无声的爱护,温含章不会如此舒心。
但,作为一个母亲,张氏也是矛盾的。她既希望温含章能一直过得无忧无虑,可世事无情,她也希望女儿有能力护着自己。温含章是一个不用让人操心的孩子,她从小顺畅,但天生就有一股聪明颖悟,比起温子明,她又更多了几分敏锐。
姑爷在蜀中之事,就算她和周遭之人都不提,她相信温含章也应是能从他们的态度中意会到几分。便是如此,即使知道姑爷情有可原,张氏心中也免不了对他的埋怨。她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理智和情感,总是难以相融。
朗朗读书声从书斋中传来,其上端坐着一个清俊如玉的男子。这男子身旁放着一根拐杖,手腕上也包着一圈细布。
钟涵看着自己的伤口,也是长叹了一声,谁会想到,这辈子矿图之事没有事发,但他却仍遭到了刺杀。
几个月前钟涵得知了皇太孙拨给他的人有问题后,就将他们禁锢了起来,想着等待京城那边的消息再思虑下一步,可惜等来的却是京城那边派过来的杀手。当时钟涵就知道太孙殿下身边确实有问题了。若不然那些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派人追杀一个正在丁忧的小官员,必是在殿下身旁得知了某些事情才会如此。
自从得知自己暴露之后,钟涵就从茅屋中搬了出来,回转了县城中。先是找高县令报案,丁忧官员被追杀,是必得上报至京中的。若是这件事在京城中不能起一点水花,便说明是有人故意遮掩了下来。他便能顺着线索知晓究竟是谁人在其中使坏。高县令实在惊讶,他没想到钟涵在他治内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便应承让衙役多到他宅子附近巡视。
又恰逢当时李副将的儿子李明忠正在城里为父祈福布施,钟涵早知道他性情与其父相异,端的是义薄云天,便将事情与他坦白。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虽说身手不错,但折了一个便损失一个,钟涵是绝对赔不起的。
李明忠也好说话,知晓高县令已经说服了他在县城内开馆授课,直接要求他在馆中为他留下几个学生名额,之后便派了一支队伍日夜驻在他的宅子里头。可惜钟涵还是第二次遭了暗算。
底下多得是抓耳挠腮的学子,钟涵在上课的闲暇之余,不由得想起京中怀着孩子的温含章,算着时间,她现下应是已经生产了。不知道孩子和她如何了。
他叹了一声。温含章这些日子总算愿意给他回信,一回就是好几封,信里说了许多孩子在她肚子里的趣事。她言辞风趣,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为人之母的骄傲,每封信到了最后总要提上一句,“思之君在千里之外难见此等奇景,余心中亦是扼腕。”
他把所有信件都拆完之后,就知道温含章是故意馋他的,不由得心中失笑。
每次手中拿着这些信件,钟涵总能闭上眼睛在心中勾勒出她的形象。她皮子白,先时最喜欢穿大红色衣裳,可惜守孝中只能穿一些素色常服;她有一双清透有神的眼睛,对着不熟悉的人时一脸的端庄,私底下却十分俏皮可爱;她性子温厚聪慧,最喜欢头头是道地讲着大道理,实则话里话外都喜欢给人挖坑。
以她的聪明,愿意主动回信,必是已经知晓他不能回京另有隐情了。
钟涵心中叹息,他知晓,饶是他有再多的理由,这一番不能陪在她身旁错过了长子的孕育,也将成为一生的憾事。想到这里,钟涵心中负荷沉重,只有看着温含章寄来的这些家信时,才能稍微展眉。
堂屋里的学子们,就看着上头坐着的探花郎蹙着一对俊挺的剑眉,对着他们却越加狠手。钟涵虽然应承了高县令在汶县开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至少功名未及童生者,就进不了他的学堂。
其中李副将家的孙子,也就是李明忠的儿子是特例,但这个特例也不好干。探花郎只教经义和诗赋,最喜欢从四书五经中抽一句出来让人当堂讲解思路,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题就是他当日的作业,隔日就得交上来。
钟涵学富五车,当年在旬师门下便是如此学习,这番依葫芦画瓢照搬到了学堂中,也没想着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发生。李秉善是走后门进来的,比起旁人更是哀声载道。原本他想着和夫子年龄相近,若是能一起喝酒听戏混个脸熟,夫子日后应是能放他们一马,偏偏钟涵身上戴孝,想干些什么都不行。
这一日轮到李秉善在李副将房里伺疾,他就抱怨了几句,说是律法不外乎人情,这位京城来的钟探花可真行,拿了他们家的好处,却不肯放一放水。李副将一向最疼长孙,李秉善也没想过不能在爷爷面前抱怨夫子,话赶话就把钟涵的情况说了出来,病榻上的李副将就知道汶县来了一位京中宁远侯府的嫡系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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