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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歷練數年,更是長袖善舞,言談舉止間都周全的過分。
辛盈袖同他說上幾句,幾乎要覺自己的背脊與嘴角的笑意一樣僵硬。
可令她嘴僵頭麻的事倒不止這一樁。
婆母與皇后均系出陳郡謝氏,不比皇后的溫婉素靜,崔夫人為人孤清自傲,大半輩子都未曾放下過高門貴女的矜傲架子。
可當年崔謝兩家聯姻,她的陪嫁媵婢卻先她一步誕下子嗣。
正是如今的崔慎。
雖崔慎的生母無福早逝,不必時時在崔夫人面前礙眼,可她若見了崔慎,面上不顯,卻少不得要在心頭彆扭幾日。
及至辛盈袖嫁給崔恪,令她彆扭的人就多了一個。
高貴的謝氏女對上這出身鄉野的兒婦,見她言行舉止皆跳脫的過分,無一樣入得眼,簡直恨不得將辛盈袖打入家塾重造幾年。
雖有崔恪時時阻攔,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倘辛盈袖再湊到崔夫人面前,少不得要再受一番「男強女弱,生女如鼠」的訓喻。
此刻亦是崔恪及時道:
「阿兄,青霽還在書房候我為她講解課業,我同盈袖便先走一步,今晚再敘。」
辛盈袖於一旁沉默微笑,又歉意道別。
而後頭也不回。
她雖並不覺女子當如鼠,但此刻在崔慎恭敬的笑臉面前只覺渾身不適,恨不得能夠鼠竄一番。
可她走得急,自然也就未能留意到庭中之人轉瞬收起了恭敬之色,又以沉沉目色注視著他二人背影。
更不知在他二人走後,崔慎的小廝辦完事歸來,朝他使了眼色,又頷示意自己順利完成了主子的交代,已將東西都交與了貴人。
崔慎滿意露了個笑,可惜笑起的弧度亦如積年附骨的面具,已是慣性的恭順。
他不覺自己在謝氏母子面前的姿態有多卑微。
畢竟他的母親當年也應是如此伏低做小,在主母面前卑順地乞求著方寸的生地。
只是這些高踞雲端上的人物,總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恨不得將所有光環加諸於一身。
自然也就不知自己的嘴臉有多麼令人作嘔。
崔夫人如此,崔恪如此,還有那位裴御史,有一個算一個,他們都以為別人生就該俯跪於他們之下,苟且於他們手指縫裡漏下的間隙中偷生。
可如今連這點間隙都要被抹殺。
那便如他們所願。
。
幸而裴時行並不會因他人的怨念而耳熱,否則以他同皇帝如今正在醞釀的謀劃,恐怕大業未成,他便要先被燙掉一雙耳朵。
可如今的境況卻著實不比受人叱罵好多少。
今日旬休,難得沈夷白至京郊靈濟宮中清修問道,裴時行終於有機會入詔主殿。
午後倦怠,聽雨將茶煮的釅,此刻幽香茶氣彌散滿室,同男人誦書的嗓音相映,倒有幾分時光悠遠的味道。
待讀罷一篇《鹽鐵論》,裴時行好似一個鼓勵學子積極發問的夫子:「殿下可有何見解或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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