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内共生学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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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只有在收获的季节才能见到。每家每户的叔叔和伯伯们从没人见过的远处回到大山里,带回从外面的世界拿到的装在铁盒里的食物与各种新奇的玩具,有些回来的则只是与之同行的人捎回来的几句口信。阿姨们问他,他会说,被白人们看上带走了。
层叠的树叶遮住阳光,卡缪眼中的世界再次坠入深绿,最后一点亮色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他不敢自顾自地做着什么祈祷,只是惴惴不安地想要尽力回忆起她的样子。融化的绿色随着雨滴从森林里掉了下来,她的身影在不成样子的阳光里破碎成无法回想起的碎片。
就像八年前他第一次明白倒头就睡在梦乡里畅游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盖住所有阳光的雨云与听不见呼唤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告诉他某种听不懂的预示,在他从梦里惊醒的不久之后,慌乱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不会回来了。从那以后他就时不时被困在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与荒芜的枯树之间,在无法离开的梦里被一个又一个的意象光顾着,直到终于被梦景所魅惑,学会在梦的世界里流连忘返为止。
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现在出现在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河边。在最狂野的梦中他也没有想到,他记梦的本子会被丢在这里,那时的河边还吹着夏天凉爽的晚风,他经常喜欢呆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挥舞着他的本子出现在男孩子堆里。个头小得被挤在后面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念出了他的名字,而后把他从人堆里拉了出来。像穿过树叶间缝隙的阳光。
现在天上把树叶烧化的烈日又是谁,他不知道。在吹着凉爽的夏风的河岸边,名为索拉娜的女孩子拉住他的手,问他如何想出那些从未有人想过的画面,灼热的大地或是孤寂的雪山,他不敢告诉她这就是自己的所见所感,是这个孤寂而压抑的时代向他的潜意识里射进的种子,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脑子里开花,只告诉她是经书上那些世界末日的预言。“你想不想写一些其他的事情,就比如说今晚我带你去看吉普赛剧团的演出?”他害怕地摇了摇头。不安的感情向他挤压而来,快要把他艰难忍受着的心挤成碎片。
那天晚上他从家里溜了出去,想找索拉娜在约定当中说的剧团演出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陪她一起去了?可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拿着火把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在村庄四处浮现,来回呼喊着他的名字,被抓到的话会怎么样?被母亲焦急的眼神盯着的话会怎么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请你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下来呢?”
是她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他抬起头来确认了一下只有她一人,没有其他人在她身边,第一个在他心里浮现的感情是一种安心感,其次他才重新想到现在的时间与境况。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而已……”
“以后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好吗?”
她冰冷的表情印在他的眼底,马上又换成了温柔的微笑。他看到她从小巷子里走了出去,对外面拿着火把找他的人说了几句他听不清的话。而后那些人们全部都退走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的出走的。他想不出来换成自己能说什么。可是他们就是离开了,简直就像梦一样。她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听我的,明白吗?”
“嗯……”
他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睡得安不安稳,只知道她想要从他的眼瞳当中窥见他的一切,用温柔的视线与话语。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像太阳吧。那些想要得到养分的植物们就得忍受着太阳的视线才行。针扎一样的视线与被牵起的手传来的温柔触感编织进太阳的光谱里相互交织,致密地盖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后背传来轻拍的触感把他的迷梦击碎,“今天你写了什么呢?给我看看”她顺手把摊开放在他腿上的本子拿了过来。
已经是第十四天了,他还是一滴水也喝不下,他正梦见鲨鱼。父母端着水来到他的身边,一个按着他的头一个把水往里灌,可是被他紧缩的喉咙挡开了。友人阴沉着脸对他说不喝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他害怕友人的离去,可直到友人最终失望地离开,他也没能喝下一滴水。爱人端着盛水的碗担心地说不喝真的没问题吗,他知道她只想要一句缓慢又柔和,可以打消她的不安的解释作为对她的温柔的回应,可是他的恐惧由不得他这样做。他还是慌乱地对她喊出“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就这样他一天天干涸,一天天枯萎,终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身穿黑色太阳罩袍的苦行僧们来到他的身边,先是啧啧称奇之后对他下跪,问他是不是一位圣徒。他艰难地听到苦行僧们的声音,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圣徒。他们于是也失望的离开了。烈日之下融化的沙子倒映出水塘与绿洲的影像,他知道,并不是没有水,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水,就像这些透明的流动的沙子一样真实,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可是他喝不了。
是鲨鱼!他的心里哭喊出来,是那些鲨鱼,待在水井里,待在江河湖海里,无论自己到了哪里,它们都会记住他的样子,从水里一跃而起,咬住他的脖子啜饮里面所剩无几的血液,自从被鲨鱼咬了之后,他们就都记得我了!一阵水声传来,窒息一样的恐惧让他喉头揪紧,一边爬着一边退到墙角,他看到拿着水杯的小女孩,与她手中水里的鲨鱼,她的样貌天真无邪,可他分明看着她已经与她杯里的鲨鱼如此熟络,一边用笑脸应付着他,一边窃窃私语商量着他的肉要几几分成。
“大哥哥,你怎么了?”
“是鲨鱼……鲨鱼要吃了我!把……把你手上的水倒掉!不要过来!”
“嗯……?”
她装出疑惑的样子,要动手了吗……水声流动起来,他听到了鲨鱼的咆哮,已经无处可逃了。他害怕地闭上眼睛,水拍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她拉起了他的手。
“水倒掉了哦,大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鲨鱼……鲨鱼要吃了我……你把它藏到哪里了……它还在我身边吗?”
“鲨鱼?鲨鱼不是海里才有吗?我们这哪有鲨鱼啊?”
“鲨鱼……鲨鱼咬了我……我的父母都说海很安全,说他们出海的日子不过就是那么过来的,我的同伴也这么说,可是鲨鱼知道每个人,它只要听人说一句话、看人喝一口酒就能知道每个人从哪里来父母是谁出身自什么家庭,它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海上人,于是他朝我咬了过来,我出海之前学的那些怎么捕鱼怎么躲避暴风雨和海浪在它面前毫无用处!你看,这就是我被鲨鱼咬了之后的痕迹……只要被咬了一次,它们就永远记住我了!”
他把左手伸了出来给女孩看,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之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也看了看。
“可这不是狗咬的牙印么?”女孩天真地说道,“你看,我之前逗狗的时候也被咬了呢,虽然它咬得浅但形状还是一样的。”
“狗……?怎么会是狗……?”那些不断回想起来的父母对他说的出海的日子不过只是那么过来的话语,与那只鲨鱼腾空而起时把整个天空都遮住的雄姿突然在他的记忆里彻底地碎裂开来了。一只小狗呲着鲨鱼的牙齿,用小女孩的声音吠叫着从他身上和心里踩过,他大叫一声,随后一倒不起。
“嗯哼……如果没有小女孩告诉他咬他的其实是狗的真相,他还能撑更长时间吗?”
她眼瞳里闪过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知道这是她装出来的,她所说的话语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他甚至忘记了本子是被她抢过来的,要和她说明白自己的本子不能乱看才行。
“这就是为什么我写他硬生生忍了十四天。是小女孩的话语而不是干渴或者狂犬病杀死了他。”
“那么只要一直没有小女孩告诉他,他就会最终适应这种生活,哪怕以后再也碰不到一滴水,对吗?”
这次她脸上浮现的是一个玩味的笑容,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嗯……是这个样子。”她的脸上露出微笑,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的眼睛盖住了太阳。
梦中的太阳生出眼瞳与嘴唇,用她的声音对他说出话语,这一切被现的话怎么样,被抓个现行的话会怎么样,如果我离开你的身边会怎么样?一个又一个白天她带着他漫步在河岸酒馆与剧团的舞台,带他看厚实盖在天边的云层,一三五喝酒二四六喝橙汁的法规,主角与配角的衣装。一个又一个夜晚他习惯了看着热浪卷曲成漩涡的线条在干旱开裂的大地上不断转动,看着小孩子经历着漫长的成人的过程,他们的父母用皮鞭模仿太阳的温度抽在他的身上,直到火辣辣的热量在他们的梦里也反复浮现为止。太阳与热浪与最为智慧的贤者用他的声音告诉他,“这样下去,一定要完结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现在的一天似乎就已经漫长到无法结束。直到有一天,收获时节才有的西风吹来,他猛然现脚下踩着的是炽热的大地,与随处可见的枯死的树枝。
“一定是我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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