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河岸的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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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许你这么说!”家艺站起,“秋芳姐能把为民哥感动,我也会感动继宁!”
突然的寂静。家文深吸一口气,而后才慢慢说:“老三,就算你要奋不顾身,像秋芳一样,你总得知己知彼吧,为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怎么做都不会有结果。”
家文终于迸,“武继宁不是汤为民!他也没丢一只脚!他比你任性,他不会认输,也不会接受自己不接受的任何东西!”
家艺激动,“什么叫害?你算看清楚了,你跟大姐一样,都自私,小家庭的自私,为民哥那么好,大姐都能放弃,秋芳姐才是真的伟大,为民哥丢了一只脚,她还是坚贞不渝,秋芳姐才是爱情里的江姐,你们都是叛徒!”
“你胡说!”何家艺哭着跑出去。老太太被惊喜,问怎么回事。家文说没事,老三去上厕所。
“你这样是害了你自己。”
天很冷,十二月了。家艺冲到河边,头没全干。一会,硬,似乎有结冰的迹象。家艺哭了一会,没人理,河水黑黝黝地,泛光。一个人哭也没什么意思。哭累了,再站一会,感觉到冷了。家艺一转身,右侧有个影子,她吓得顿时大叫,那影子跟着也叫起来,跟着地下滚了许多黑不溜丢的小块块。
“小武哥哪不好,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家艺道,“反正我不管,他爸被抓也好,被判刑也好,跟他本人没关系,我等他,我愿意。”
定睛看,是个人。月光照下来,一切显影。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一种人。高高的个子,窄窄的脸。瘦得很。
家文并没有被激怒,“家里人不会害你。”
借着愤怒,家艺竟然忘记了怕,进而怒吼,“你要死啊!”
家艺一下转过身,大声,“你们这些人才是最市侩最可耻的!今天出了点事,就把人抛弃了,明天人家要好了呢,起来了呢,是不是就贴上去了。”
那人有点委屈地,“大半夜的,你站在干吗,我当你是……鬼。”
“武家出事,你再想跟继宁处朋友,也不显现实。”
悲伤丢身后,家艺大声,“大半夜大冷天,你也在这闲逛么?”低头看地上,是煤块,家艺恍然大悟,指着他,“喔——我知道了,你是偷煤的,偷煤贼!来人呐,抓贼啦!”
“没有,”家艺不承认,可眼眶瞬间又湿润了。
半夜遇“贼”,应保命为主,迅撤退,可家艺今夜肝气郁结,正愁没处释放,所以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大闹一场。
家文拿毛巾帮她擦了擦头,拿梳子仔细梳着,不经意间,才柔声说道:“老三,我理解你,知道你震惊,失落。”
河岸没人,只有几处还没拆的棚子,立在土坝子上,像守望者。那“贼”一把上来捂住家艺的嘴。
家艺坐在床头的小桌子旁,看得到外头的月亮。
家艺挣扎得更厉害,指缝间,她的声音又窜出来,“救命啊!杀人啦!”
老太太不解,“这老三什么时候腿这么勤了?”美心模糊焦点,道:“妈你就别管了。”晚上睡觉前,家文不放心家艺。家艺洗了头,她叫她,“老三,过来,我帮你梳梳。”
那“贼”着急,哀求似的,嗓子下了狠劲,“别出声!我们家真缺煤!我弟弟都快冻死了!我哥手上都是冻疮!我手上也是,不信你摸摸。”那“贼”撒开手,把手伸过去。家艺不吵了,摸摸,果然,一根根手指肿得跟胡萝卜似的,在月光下显得粗粗笨笨。“实在没办法。”贼还在诉苦。
家艺抹掉泪,说:“妈,钱给我,我去给。”
家艺动了恻隐之心,但嘴上仍旧犀利,“那……那你也不能半夜装鬼……装鬼吓人。”
美心忙道:“这就拿给他们。”
“田家庵电厂的拉煤车晚上才走。”那“贼”据实相告。
“家具钱给他们了么?”常胜问。
“走开!”家艺吼。这喊声,鬼都能吓走。那“贼”迅收拾地上的煤块,一起身抬头,看到家艺头上的冰凌。
家文和美心知道家艺的落泪缘由。但常胜和老太太还有大姐家丽在,不能明说。家文只好说:“老三,形势比人强,认清形势才能找到正确的路。”美心连忙说对对,老三,别想那么多。
“你的头……”这“造型”,连贼都有些担心。
几个人说着话。家艺眼眶噙满泪水。盛不住,滴落下来。家欢率先现,打趣,“三姐,你眼里迷沙子了。”
“不用你管!”家艺做冰之女王,矗立在冷风中。誓要用冷风与冰雪,浇熄她心中爱情的火焰。
美心道:“这年头真是摸不准,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昨天还是武主任,今天就成了阶下囚。”老太太低声,“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登高跌重,高处不胜寒,老二的想法挺对,我们是普通家庭,就找普通家庭的,没那么多起起落落。”
那“贼”不管她,拎着炭筐子,灰溜溜走了,刚走出几步,又回头。他不放心。于是脱下那一层薄袄子,折回头,给家艺披上。
家文反驳,“阿奶,不要做这种假设,武主任有没有被抓,我都不会进他们家的门。”
家艺惊诧,没拒绝。冷是真冷。这是她需要的。她看着他,双目炯炯,似探照灯。
老太太怕事,抚胸口,“幸亏老二不愿意,这要是老二愿意了,订了亲,武主任再倒了台,那不等于进了泥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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