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相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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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西来如愿以偿地将女儿钱芳丽安排进了医院,并且是在西药房。那次卫生局是大手笔了,一次性安排了七个岗,除了钱芳丽,安盛文的二女儿进了卫生局药政科,其余三个是县医院护士岗位,另两个则是在下面公社的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
药房主任赵林春开玩笑说:“钱芳丽还是去中药房跟母亲薛芮文吧,这样一天到晚都好指导。”说得钱芳丽是直摇头:“中药房味太重了,我妈下班回来身上都是药味!”其实,西药房人手也紧,好学的智小慧因工作需要年前调往药政科,现在已是那儿的副科长了。原来赵林春还指望智小慧能够顶班呢,看看药房,老的老小的小,没个三五年,钱芳丽还出不来。唉,多想无益,干活吧!赵林春自我宽慰着。
好像常见的药名还没记全,在药房头尾也就半年光景,第二年端午刚过,钱芳丽就要离开药房去西州卫校读委培,赵林春自然是一脸的无奈。
在钱西来和薛芮文紧锣密鼓地给钱芳丽张罗出门读书之际,这边一纸调令通知却也让月红宇倍感无奈。他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给郎俊飞办公室拨了过去,响了一会,才有人拿起话筒。接听的是办公室秘书,当得知是月红军院长,秘书告诉他,郎局长在开会走不开,如不便转告则请他迟些时候再打。放下电话,月红宇感觉有些沮丧,他拿起桌头上的香烟点了一支,没抽上两口又被呛了,一阵狂咳,两眼冒泪,气得将手中香烟揉捏进烟缸再给它也喝上茶水,方才平静下来。
调令是黎丽华的,通知她本月十日前去西化医院报到。月红宇也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接到通知,反正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悬在梁上的灯泡,需要时开关一拉,不需要时还是开关一拉。今天已是五号,明天六号星期五,后天星期六,最迟下周一她就得离开这里去西化医院了!他突然觉得郎俊飞也是个毫无作为的草包,县医院有多少家底难道他会不清楚?尤其是妇产科,什么是“青黄不接”?她这一走,遇上难产剖宫的没了外科帮忙都寸步难行!上个月,有家村民的媳妇难产,一家子守在产房门前,死活不让麻醉师马俊明进去,非要个女的医生或护士给已经奄奄一息的产妇打麻醉!月红宇出面解释,听到的却是“当医生护士的,连个麻醉针都不会打,你这医院还能做什么”的责问。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让月红宇有些个措手不及。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拿起话筒,对方是卫生局人事科的何彩虹科长。她电话里告诉他说,行署卫生局催得紧,局里人事科已经将黎丽华的个人档案寄出,医院只要给她开具正常的工资证明即可。月红宇只“嗯嗯”了两声,那头就已挂了电话。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话筒,机械地给财务打了过去,鹦鹉学舌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不等对方回应便扔了话筒。还没等他静心,电话再次响起。他伸手拿起话筒,电话里头问:“院长,工资证明盖的是财务专用章还是医院公章?”月红宇直截了当地说:“随便敲个上去,都假不了!”电话里的财务见院长没有好声气,估计此时的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说,便很快地搁了电话。
月红宇放下电话,起身离开椅子往门外踱去。还没到门口,钱西来推门进来。他是来请院长今晚到他家吃饭的。月红宇问什么事请客,请了那些人。钱西来说道:“芳丽去西州卫校读书,名单确定下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我请客的吗!我哥也在,说把郎俊飞局长也请过来一并感谢。另外,芮文也准备请赵林春、彭春兰、黎丽华三个女的同事。”月红宇听罢点点头,来回踱了几步,问:“安盛文呢,平常也很支持你工作的,怎么没他?”
“有,也请的!这不,我是先到这儿请你,再准备去请他!”钱西来说,“领导确定后,我才好告诉芮文去请她们几个女的!”
“哦!······黎丽华调走,你也知道了?”月红宇轻描淡写地说,“这么巧,那么你今晚是请客加送行了!”
“对,对!感谢领导,请客加送行!”钱西来先是笑着,后又一怔,“······谁?黎丽华,黎医生调走了?她不是还在医院么?!”
月红宇看着钱西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但还是说:“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人家调令通知都来了!”
“还真有这事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呢!我以为院长说的‘送行’是指我女儿芳丽哩!”钱西来一时搞不懂月红宇的意思,有些慢悠地说道:“那,晚上······芮文还要不要去请······?其实也没什么哈,她孑然一身,大家同事一场,为她送个行,也是情理的事嘛!”
“我没说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刚好有些凑巧!不是说你哥会把郎俊飞局长也请来么?万一问起,会不会觉得我们有意请上局长替她送行呢!”月红宇看着钱西来,一字一板地说着。
钱西来想了片刻,微笑说:“我明白院长的意思了!郎局长问起也无妨,黎丽华是薛芮文请的,还有彭春兰、赵林春哩!女人嘛,总有几个常在一起说说话的,而且,她们几个也算是我女儿的老师了!再说,郎局长是我哥出面请的,正如常说的‘无巧不成书’罢,算我钱西来择日撞日巧合了!”
“嗯。”月红宇点了点头。
钱西来见月红宇点了头,便说:“我去请安副院长去。”月红宇仍旧点了点头,见钱西来还站在面前不动,只得说:“还不去啊!”
离开院长办公室,钱西来总觉得月红宇有话没说完。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芳丽出门读个书,我私人请客呢,搞那么复杂干嘛?!”说着,便往安盛文常待的外科诊室走去,又顺便告诉芮文一声,让她早点跟三位女同事说好。
赵林春就在隔壁,薛芮文跟她一讲,便满口说既高兴又不舍,但终归是好事,值得高兴!彭春兰独自在科室整理耗材清单,一见薛芮文,便问钱芳丽何时去西州卫校,说这两年的学习迟早逃不了,趁现在年轻好好把握,说不准还会找到婆家呢!薛芮文笑笑,讲女儿是个“闷葫芦”,去学校过几年集体生活也好,特地过来请她今晚吃个便饭。彭春兰笑道:“好的,是要祝贺一下芳丽的!”薛芮文又到妇产科找黎丽华,护士告诉她,黎医生在产房。薛芮文也知道黎丽华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产房,便往产房走去。
产房门口说不出是一户还是几户人家的亲属在不安地候着,或许只是一家,跟来的七姑八姨在胡乱猜测着或男孩或女孩。县城青山镇就一块豆腐干大小的地方,谁家媳妇生产,亲戚都会赶到医院关心问候,至亲的还会端着炖好的老母鸡汤赶来呢!除了真的迈不动腿脚的老人,大多的即便手头在做着活计也会歇手跑来关心探望。“哇---呜哇”产房里传来初生儿清亮的哭声。正在门口侧耳细听的一位中年女人转身兴奋地朝众人喊道:“生了!生了!哭声响亮,十有八九是男孩!”话音刚落,门被打开,出来一位护士大声问道:“谁是家属?”门口候着的几个一起围上说:“我们都是!”护士又大声问:“谁是孩子的父亲?”一个男的被一年长女人拉了过去,说道:“他是孩子的爹!”护士说:“是个女孩。你在这等着,过会还要把你妻子送回病房。”说罢,护士退回产房又将门给关了。“怎么可能?看她那个肚子尖尖的,分明是男胎嘛!”“会不会看错?听哭声很响亮啊,不像女婴的哭声呢!”众人七嘴八舌的。“妈,婶,你们都回去吧!产房里没别的人,不会搞错的。”孩子他爹开口道。那年长女人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把你媳妇送回病房后,回家吃点,再给她带些吃的过来。”说罢和众人一道散去。产房门口顿时清静了下来,女婴的父亲独自在门外守着产房门上醒目的“肃静”二字。
薛芮文不便敲门,看了看一边的待产室,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她男人的搀扶下来回地移着步子。薛芮文正进退不是,产房的门开了,护士叫家属进去帮忙把产妇移到推床送回病房。往外走来的黎丽华看见门口站着的薛芮文,戴着口罩朝她问道:“有事吗?”薛芮文说:“没什么要紧的。”边说边跟着她一道进了盥洗间,陪她洗罢去了隔壁的更衣室,看没旁人,便说了今晚请她吃个便饭。黎丽华说:“没必要那么客气。”薛芮文回道:“芳丽出门读书,向大家表示一下谢意是应该的,何况平常你没少指点她呢!”换好衣服套上白大褂的黎丽华看了看薛芮文没什么异样,笑着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门诊,值班护士便告诉黎医生,财务科让她去一下。黎丽华笑笑说:“好的,知道了。”她是昨晚值班时,接到张馨兰从邮局打来的长途电话。她在电话中告诉说,调令两天前寄出,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会接到通知,让她准备准备,到时西州见。当时张馨兰问她有没有想过调往西州时,黎丽华只是觉得是她的一番好意吧,并没有怎么放心上。后来张馨兰来信让她将学习和工作的简历写一份寄给她,黎丽华也没有想得太多,按信中所说的写了一份寄给她。没想到头尾一年时间居然来了调令!她还真没想到张馨兰会有如此的能耐,黎丽华打心底里感激她!自从“反右”那年从南州医学院毕业,被直接分配到海川县医院,黎丽华就再无其他奢望。她是地道的南州市人,那届毕业的,除她之外另有两三个因家庭出身或受到“右派”牵累,被分配到东江几个偏远落后的县级医院,其余几乎都去了南州市各大医院或医疗卫生机构,也包括她的恋人。她知道,自己的亲舅舅在祖国宝岛或港澳或海外某地,这个“海外关系”是无法抹去的,它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根据不同的形势,或紧或松,决定权在谁那里只能说“天知道”。她也不会相信“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之类的神话,所以离开南州的那一刻,就告诉恋人“别寻烦恼,就此结束;善自珍重,各奔天涯。”开始还有几封书信寄来,见黎丽华无一回复,后来也就杳无音信了。再后来又是“文革”,看看自己的处境,黎丽华越觉得当初自己的决绝是对的,既然家庭出身亲情关系无法选择,自己已经淌水又何苦牵累无辜的他?过去在医学院时,大家都说学医的都是无神论者,时过境迁,她隐约觉得仿佛有那么的一个神在左右着人的命运,或许也就是常说的“天意”罢。在干校,她和后来的张馨兰同住一个房间,两人一起扫厕所、读报、写检查,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月时间,却能处到如同亲姊妹般的默契,不就是老天爷安排的么!黎丽华在干校的时间比任何一个室友都要长,在她看来,都是匆匆过客,而唯独张馨兰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知交。她欣赏她的文华,她佩服她的理智,没别的,就这么点相知。
黎丽华到了财务科,出纳递给她一张盖有“海川县人民医院财务专用章”的工资证明,有些不舍地说道:“我怀孕了,黎医生却调走了!”黎丽华笑道:“等你生宝宝的时候,会有更好的医生在你身边的!”出纳跟着笑道:“但愿吧!”黎丽华离开财务科回到诊室,她只知道要调走,至于正儿八经的调令通知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去报到,仍是一头的雾水。按理,没有调令通知,财务是不会开给工资证明的,既然开了证明,就说明已经有了通知。她看了看工资证明,已经恢复如常,补部分何时能给,怎么给,也是个未知数。她想应该去办公室问问。办公室归行政,那么就去找钱西来。行政办里不知是谁家刚安排进来的女孩说:“钱科长刚出去不久。”黎丽华想或许那个“百事不管”只顾看病的安盛文会知道一二,毕竟人家也是个副院长,又是老同事,有事找他问问也正常。还没到安盛文办公室,后面倒传来了他的招呼:“黎医生去哪?”黎丽华扭头看时,他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说:“正找你呢!”
“哈,什么事找我?”安盛文说,“听说要走了?哪天走,我送送你!”
“是要走了,但不知道是哪天走。正想来问你呢!”黎丽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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