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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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晋从前没有听沈孟枝哼起过什么曲子。他的嗓音轻柔,其实应该很适合唱歌,也许在放松下来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哼一会儿,就像现在一样。
楚晋仔细听了听,却觉得他的咬字与平时有些不同,似乎是哪里的方言,抑扬更多,也更加温软,低吟浅唱时,有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他听过大秦第一歌女的歌喉,也听过百种宴席上的曲调,都没有任何一个,让他驻足在此,心神摇晃。
虽然很想就这样听下去,楚晋还是蜷起手指,轻叩了下屏风,道:“江枕,我回来了。”
屏风后的声音停了一秒。
一阵激荡的水声响起,哗啦啦地打破了一室寂静。里面的人站了起来,屏风上的影子随之晃动了一下。
带着潮湿水汽的声音传过来:“等我一会儿。”
他口中的一会儿是真的一会儿,楚晋刚走回坐榻边坐下,对方就绕过屏风走出来了。
沈孟枝里衣外又加了一件披风,走到炉火边,一脸镇定地烤了会儿火:“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还以为摄政王和以前一样,公务繁忙要等到深夜才会回来,就趁某人不在,放心地先占用了浴桶。
楚晋看着他湿漉漉披在身前的头,拿起手边的方帕,把滴水的长撩到身后,用帕子裹住。
“我看屋里灯亮了,不想让你等我,就回来了。”他动作轻柔地擦干手里的丝,补充道,“也幸好,攒下的事情不算多。”
沈孟枝“唔”了一声。
楚晋站在他的背后,他垂下眼,就可以看见披风下被水沾湿、贴在颈后的里衣,衣料变得明透,被略高的水温泡得微微透红的皮肤一览无余。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在宋宅的时候,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对方的肌肤也是这样,原本冷白的肤色沁出淡粉色。
漂亮极了。
他的眼底映着炉中燃烧的火,伸手捞起一截尚未干透的尾,凑到唇边,吻了一下。
沈孟枝毫无察觉,火边暖意融融,他困得打了个哈欠,听见楚晋问:“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曲子?”
“嗯?”他打起精神,想了想,“我也没注意。自然而然,就哼出来了。”
楚晋模仿着先前听的曲调哼了一段,沈孟枝讶然地回头,看着他笑:“你唱歌这么好听?”
“不如你。”楚晋道,“想起来了没有?”
沈孟枝顺着他起的头,又哼了几句,道:“想起来了。这是我小时候,我娘哄我入睡时哼的曲子。”
“你娘不是胥方人?”楚晋在燕陵的几年,熟悉了胥方的口音,可是这曲子却像是其他地方的方言。
“我娘……”沈孟枝顿了一下,“她在间瀛城长大,所以会说那边的话。因为她的缘故,我也会说一点。”
“间瀛在最南边,靠海,离湘京很远。所以,那边的话也跟其他地方差异很大。”他转过身,面对着面地教对此一窍不通的摄政王,“像娘,念做撵,阿撵。爹的话,念做阿辖。”
“夫妻之间,郎君会称自己的妻室为姣姣,妻子则称夫君……衿郎。”
楚晋学着他的语调,低声念了一遍。
他的嗓音偏低偏沉,像浸过了浓郁的酒香,那些原本普通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就变得悦耳醉人,激得沈孟枝耳廓涌上一股热意。
他听着耳畔楚晋重复了两遍“姣姣”与“衿郎”,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熟稔,再到笑意吟吟地望着他确认:“我说的对么?”
沈孟枝:“……嗯。”
他突然有些后悔把这几个词全盘托出,可摄政王已经心满意足地记下了,转而问:“你娘之后没再教你了吗?”
他看得出来沈孟枝能记住的词不多,估计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所以才会问一句。
沈孟枝烤着火,身上粘腻的湿意被烘干,重新变得暖洋洋的。他阖着眼,火光却透过薄薄的眼皮,在脸上跃动,很亮,也很热。
“……没有。”他说,“等我记事以后,娘亲已经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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