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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出門將房間的門帶上了。
奶奶在家從不關房間的門。這可有意思了,跟捉迷藏一樣,悄悄藏起來不被發現就好了。
我趴在門縫邊,盯著地板花紋一格一格的看,尋找相同的色塊和圖案,我聽見中年男人提到我的名字。
我嘿嘿一笑,被我逮著了,他們就是在說我壞話,但隨之也難過起來,我以為奶奶和我一夥的,結果沒想到,她也要說我壞話,學校裡面說我壞話的人已經很多了。
中年男人說什麼受益人是我,原本直系親屬監護人可以代我支配這筆錢,但現在這錢誰都不能動了,只有等我成年後才可以取出來。
我聽不懂,但不太像是壞話,爬起來把書桌上的畫紙拿過來,趴在地上畫畫,後來他又說了什麼我沒再聽了。」
【作者有話說】:[1]。泰戈爾。最漫長的思念[m]。鄭振鐸,譯。北京:北京出版集團公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o17:161
「你微微的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
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
這詩出自泰戈爾的飛鳥集,飛鳥集講自然、愛情和人生。這裡,林谷禾用這詩跟域淙告白,域淙聽懂了。
第五十二章梅茨(3)
林谷禾睜開眼,側頭看向域淙,清醒描述自己童年的林谷禾好像已經遠去,他的眼睛又泛著迷茫的水潤。
他望過來的眼,讓域淙在舌尖措辭的語言一瞬間變得無比蒼白——那雙眼裡沒有任何希冀。
林谷禾看進域淙眼裡,灼灼的桃花眼裡閃爍著心疼的水霧,像湖裡一圈一圈盪開的漣漪。
林谷禾閉上眼,這不是它要的。
閉上眼好像眼淚的閥門被緊緊關閉,沉靜的聲音再次出現,林谷禾蒼涼勾出一個笑,「小玉,我四歲不懂的事情,我五歲便模模糊糊知道啦。院裡人人都在傳,我多聽幾次就什麼都知道啦。」
域淙用食指輕放在林谷禾嘴邊,林谷禾睜眼看了一眼域淙,搖搖頭,眼裡抖擻不罷休的執著,殘忍剖開一層一層的血肉,將埋在最裡面的血淋淋的傷口攤開放在域淙面前——過了今天,他再也沒有勇氣把這些不堪展開在愛人面前了。
他語氣輕佻,好像在談論事不關己的事情,「給我零食的王叔叔是林樺外面那個情婦的哥哥,他們三人都盯上那筆錢啦。」林谷禾譏笑,「是不是很可笑?」
「我媽媽做錯什麼了?」林谷禾深吸了一口氣,眼裡悠悠盤旋痛恨,「怎麼就被他們那麼算計了?林樺對不起媽媽還不算,還要把她的命算進去。既要她的命,還要她的錢,不僅要她的錢還要她的兒子認小三當母親。」
林谷禾說到這裡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捏了捏域淙的掌心,中指指尖在域淙掌心的繭上摩挲,仰頭看天上的雲,像獲得無限勇氣,「殺妻騙保,情節嚴重,林樺原本可以被判處死。刑,你知道為什麼最終判了無。期徒。刑嗎?」
林谷禾勾起嘲諷的微笑,「因為還有我的存在。因為,林樺還有一個年僅只有四歲的獨子和一個需要贍養的母親。已經沒了媽媽的孩子,法。律出於人道主義,不能再讓孩子沒有父親。」
林谷禾荷荷笑起來,「多可笑啊?因為我的存在,林樺罔顧人倫奪走媽媽的生命;又因為我的存在,法。律出於人道主義留林樺一條命。」
林谷禾的眼淚已經將雙眼淹沒,像隨時要溢出堤壩的河流,他倔強仰起頭,用高築的堤壩攔住往下流淌的河水,顫音沙啞道:「小玉,為什麼我愛的人,我一夜之間就要很他啊,為什麼我還沒太明白愛的時候就要開始恨啊?我為什麼要存在啊?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啊?難道只是讓該活著的人死去、讓該死去的人活著嗎?為什麼啊?」
無言是最響亮的吶喊。
域淙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將林谷禾抱在懷裡,懷裡的人好像靜止了,連呼吸都變得微弱,唯一有生命的是T恤變得潮濕,並隨著時間的推移,潮濕的區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那些潮濕好像一條流淌的小溪,隨著皮膚一寸一寸流經全身,變成一條奔涌呼嘯的河,河裡夾雜著心臟被攥緊的抽痛和眼淚的鹹濕在身體裡嘶吼咆哮。
然而,他能做的,只是帶著珍重和安慰,溫柔地吻了吻林谷禾的頭髮。
天邊的雲朵沒有絢爛的色彩,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淡淡的藍色。雲朵並不繁複,形態簡單柔和,散布在天空的各個角落。它們仿佛是到處飛揚的羽毛,輕輕飄蕩在夏日的暮色中。
域淙就這樣擁住林谷禾,飛揚的雲朵逐漸隱於暮色,胸膛的潮濕不再蔓延,慢慢變得乾燥,「林谷禾。」域淙在舌尖細細碾過這三個字,又在心裡輾轉數次,「關於恨,我無法解答,前人作孽,後人無解,但我請求你放過小米吧,讓他愛其他,愛風,愛草,愛星空,愛明月,愛朝陽,愛未知,愛他渴望的一切。」
林谷禾的睫毛非常緩慢地眨了一下,怔怔看著他,然後垂眸下來,過了幾秒又試探著抬眼看域淙。
域淙雙手捧著林谷禾的頭,眼眶濕潤紅腫,淚水還殘留在眼角,眼睫微微顫動,每一根睫毛沾上眼淚後承重地擔負起他的難過。鼻子略顯發紅,呈現一摸淡淡的橙紅色,鼻翼微微張開,似乎在艱難的呼吸。
域淙心裡好像有潮汐在涌動,跟隨林谷禾的一舉一動在他血液里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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