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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收拾好后,打量脚下的五股绳圈,齐粟娘捆了两股在腰上,便不知从何处再捆扎,知晓这是漕上水手的惯技,抬头向李四勤看去。
李四勤方要上前,连震云见这妇人仅着贴身绸衣裙,曲线玲珑,哪里敢让李四勤再与她有所纠缠,未等李四勤迈步,便对他道:“二弟,去取一支长明火把来。”李四勤一愣,看了齐粟娘一眼,犹豫着去了。
云典史松了口气,向连震云打了个眼色。连震云心下暗叹一声,上前施礼道“夫人,得罪了。”隔着三步远,伸手把妇人腰上捆得不得其法的两股绳子解开,重捆上一股,再将其余四股沿着齐粟娘的后背、前胸结到腰上,既要结实,又不能妨碍她手脚活动。
连震云身躯高大,牢牢笼定齐粟娘,不欲叫身后众人看见他与县台夫人亲昵之状。他偏着头,不看这妇人,手上的绳结打惯了,也不需看。只隐约知道这妇人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看他手上的活计。
连震云的手指贴着眼前妇人的绸衣滑过,只觉衣下的肌肤柔软至极。他听到这妇人卟嗵卟嗵的心跳声,却不知怎的,分明知晓她半点不因与陌生男子肌肤相亲而慌乱,竟是比私窠子的姐儿还大胆放荡一般。连震云心中惊异,想着她贤德的名声和全不搭调的放肆模样,心中一动,不自禁收了忌讳之心,不着痕迹转过头来,凝神细看这妇人。
妇人的头淋了雨,在火光下显得异常柔黑,全被她用枯黄草绳束在了一边,露出了白腻的颈脖。或是因为狂奔着急,颈上微有几粒汗珠,将坠未坠,在火光下闪着莹光,越将肌肤衬得滑腻。连震云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残荷清香,似有若无,他正奇怪这清香的来处,那妇人却正巧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多谢连大当家。”
连震云见得那妇人面目就在眼前,猛然一惊,现不知何时他与这妇人离得极近,仅隔一步,呼吸可闻。连震云不动声色退开三步,低头施礼道:“夫人,还请小心。”
李四勤制了不畏风的长明火把到来,递给齐粟娘,将涵洞中的地势对齐粟娘解说说清,约好暗号,又将一条粗绳塞到她手中,叮嘱道:“别放手。”他亲自放绳,眼睁睁看着齐粟娘一点点向涵洞下而去。
第四章清河漕帮的连震云(三)
齐粟娘屏住呼吸,忍着刮骨的河风,终是被放到了洞底,此时已年近腊月,河水早寒。齐粟娘方一沾水,便倒抽一口凉气,咬牙用力扯了三下绳索,示意她已安然到底,忽听得闸轮那边突地转来了惊慌的声音,“粟娘!是粟娘么!”
齐粟娘听得陈演的声音,眼中几欲落泪。待要大声呼叫陈演之名,却又不欲让他担心,生生忍住。她用火把照了照,认清了方向,便将火把弃入水中,拼尽全力向闸轮游去。
风急浪大,四面一片黑暗,齐粟娘呛了几口水,冻得牙齿打战,手脚几无知觉,神智有些模糊,早已分不清方向,唯听得“粟娘,小心!”的声音时时传来。她提着一口气,向声音来处拚命游去,好不容易到了闸轮边上,再也无力爬上闸轮,幸得轮上众人早有准备,几个水手齐齐伸手将她从水中拖起,方未被湍流冲走。
齐粟娘方一上闸轮,便听得顶上闸门吱吱向下滑动,闸轮顿时下淹了一寸,颤抖急叫道:“我身上还捆着五条粗绳,大伙儿赶紧攀上去。”
那些水手见得县台夫人一身薄衣湿透,那里还敢去解她身上的粗绳,只有两人取了她手上粗绳,下了闸轮,方止住了闸轮下陷之势。
齐粟娘被送到陈演身边,被他一把抱入怀中。陈演哑声道:“你怎的来了?我方才唤你,你怎的不应我,我——”齐粟娘在黑暗中见得陈演半躺在轮上,两条腿上皆是隐隐一片鲜红血迹,忍着心疼,颤声道:“陈大哥,你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
陈演听得她声音抖,只道她是寒冷,顾不得腿上痛疼,连忙解了绳子递给众人,抬手去扯衣上披着的巡检官袍,齐粟娘一把按住,柔声道:“陈大哥,你受了伤,可不能受寒,我一点也不冷,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陈演只觉齐粟娘全身湿透,按住他的小手如冰块一样冷,哪里会信这些,却知晓她必不肯,便解开衣襟,将她紧紧裹在怀中,喃喃道:“粟娘……”
齐粟娘伏在陈演怀中,静静听着陈演胸中跳动之声,将一身的疲惫寒冷都抛了开去,生死荣辱亦忘却于脑后,久久无言。
只是形势凶险,哪由得她这般安宁,众人都攀上了粗绳,却无法从狭窄的涵涌中升上去,下水的个个冻得不轻,轮上受伤的陈演和两个水手亦是难熬。
好在人人都是漕河边长大,个个水性不弱,水手们本就是吃这碗饭,待得陈演等人也下了水,闸口全闭,闸轮没入水中,另一座闸门急急开启,送入几条小船,将众人接起,急急向岸上划去。
待得众人得救上船,齐粟娘已是全身滚烫,着高烧,晕了过去,陈演腿上的伤处仍在渗血,早已面色惨白,只是紧紧抱着齐粟娘,勉强维持神智。
眼见得小船近岸,王捕头等人纷纷冲下浅滩,涉水奔到船边。陈演再也支持不住,失了神智,只紧紧抱着齐粟娘不放。王捕头等人欲将陈演、齐粟娘分别抬到木板上,用力将陈演的手分开,他猛又醒转,勉力叫道:“粟娘---粟娘----”声音干哑微弱,惶急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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