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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得意著,剛要?問價,對面一直沉默的薛相公忽然率先?開?口?,「一百兩銀子,賣不?賣?」
那老媽媽當然笑?著推託,也是打太極,說什麼人情恩情之類的廢話,其實意思還是價高者?得。杜慶素日與這個姓薛的不?和?,兩人本來前天晚上才?打過一架,明明喝過酒,算是說和?了,現在他又跳出來要?和?自己搶畫,心裡當即不?忿,舉起酒杯,「二?百兩,一口?價!」
姓薛的也不?甘示弱,冷笑?一聲,「二?百五十兩。」
這是擺明了要?和?他斗到底了,想起此人事事與自己作對,杜慶心下暗恨,想定了今日要?狠狠打他的臉,出一口?惡氣,當即拍案而起,直接叫到三百五十兩。
對面露出個輕佻的笑?,拿扇骨輕輕磕一磕桌子,總共磕了四下。
杜慶心頭火起,立時便把理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把將桌子掀翻,什麼瓜果碗碟砸在地上碎了一地,「五百兩,老子陪你們他媽的玩到底!」
好嘛,這是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了,那位手持扇子的薛相公也有點訕訕的,把扇子闔了,插到腰間,再不?說話。
杜慶看滿地的人都一言不?發,跟鵪鶉似的,這才?滿意了,只是待要?付錢,才?想起來自打上次得罪嚴霽樓,被老爺子一頓好打,事後還被剋扣了半年的月錢,他又是個愛玩的人,日常排場又大,既不?開?源又不?節流,哪裡還有餘錢,幸好那老媽子也是個會做人的,知道他家大業大,又是老主顧,犯不?著耍賴,爽快地給記在帳上,當夜就叫把畫拿走了。
杜慶拿到畫,也不?急著回家獻寶,反正離老爺子壽辰還有幾天。
他是個腦子活泛的人,打算直接把畫帶上雍州城裡,到專業的古玩店看一看,兩個意思,一是要?鑑定真?假,酒桌上那些人的話呢,不?能全信,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他懂這個道理,二?呢,假如這畫是真?的,他打算就地典個幾天,先?將錢弄到手,從前自己賭債漏了幾個窟窿,這段時間沒及時還錢,利滾利恐怕已?經不?少了。
到了城裡,打聽?到賣抱石先?生?畫的最有名的店,又將來意說明,那看畫的先?生?倒也嘖嘖稱奇,心裡暗道:昨天才?聽?人說世上有這麼一幅畫,沒想到今天就有人送上門來,扶著茶褐色小眼鏡細細看過,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這畫和?他手裡的其他真?跡,用筆氣韻都確實相仿,只是總覺得哪裡透著怪異。
杜慶看他緩慢又囉嗦,已?經十分不?耐,這行?的人呢,說話慣是雲遮霧繞,老先?生?本來就不?肯把話說死,見此人跋扈無禮更是不?願多言,敷衍他兩句直接送客。
杜慶以為對方面露不?悅,是因為自己的這幅真?跡把老傢伙的鎮店之寶給比下去了,當即放下心來,得意地來到賭坊,架不?住眾人相勸,隨意又玩了幾把,自然是輸多贏少,想著靠這幅畫討老爹歡心重回舊日,就這麼花天酒地地過活,直到杜老爺壽辰那日。
杜府大辦酒席,書院眾人也都連著放假三天,嚴霽樓因為被杜老爺請到席上,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一身青綠印竹葉紋圓領袍,頭戴烏木冠,眉眼鋒峻氣質凜冽,神采奕奕的樣子,連同他交好的周學兄都調侃,「還以為你沒興呢。」
嚴霽樓笑?得古怪,「怎麼沒有興,今天有好戲看。」
周學兄說:「請的都是南曲班子,咿咿呀呀的,你愛看嗎?我覺著不?如秦腔,一去三十里,通天貫地,那才?叫痛快。」
看他一臉痴迷的樣子,嚴霽樓沒搭理他,按照之前排好的位次就座,因他上次拿到鄉里的頭名,所以被安排在最前面,這個位子,嚴霽樓倒是挺滿意,滿意不?是因為它離達官顯貴近,也不?是為了出風頭,如他所說,只是為了看戲方便而已?。
這種場合,少不?了本家親族的各種獻媚,只是進行?到最後,都快散席了,那位真?正要?出場的人還沒來。
嚴霽樓倒也不?急,朝嘴裡餵一塊魚肉,很小心地,不?叫刺卡住。
外面跑進來一幫穿黑衣短打的人,被杜家的家丁給截住,問他們是幹什麼的,那幫人很老實地回答說是來討債的。
滿座皆驚。
細問之下,原來是杜老爺的小兒子杜慶,在賭坊和?妓館都欠下重債,催繳不?還,還出手打傷無辜的客人,如今被人告到了衙門。
杜老爺當然丟不?起這人,火派人去把闖禍的麼兒贖回來,幸虧杜家人脈頗廣,杜慶回來時是毫髮無傷,只是醉得東倒西歪,身上又髒又臭,酒色氣極重,令人一看便生?出嫌惡,杜老爺嫌兒子上不?了台面,正要?派人將他給帶下去。
杜慶卻眉毛一挑,很是得意地說要?給老父親獻壽,杜老爺害怕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再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兒,恨不?得縫上他的嘴,杜慶不?管不?顧,一副要?大出風頭的樣子,直接從褲子裡掏出一卷畫軸,動作極為不?雅,惹得在場眾人紛紛側目。
「爹,這是兒子孝敬您的,聽?說您四處尋抱石先?生?的筆墨,這畫便是兒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手的,備作您老人家的壽禮。」
眾賓客聽?了這話,紛紛打圓場,說這杜慶原來是為了老父親才?花下如此重金,又稱其是如何孝敬,把這個杜慶說的跟二?十四孝好楷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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