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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果然戴铎便带了人请文若去看屋子，房里的人早知道了要搬院子了，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眼巴巴地盼着，东西也早早地开始收拾了。总算盼到这一天，就等着文若一声令下。文若瞧着他们那盼望的样儿，不由笑道：&1dquo;瞧把你们在这里拘的，咱们这就走吧。东西可看整齐了，别落了。”下面齐齐应着：&1dquo;福晋放心，绝少不了一样!”

于是戴铎便引着文若先往院子来，果然如那拉氏所说就在书房后面，隔了道围墙。是个小小的独立院落，和后院却隔的远了。因此越幽静，一道月拱门，进的院来，见左边是个小池塘，却不知道从哪里引的活水进来，只听得水声汩汩，从左上角的假山上倾泻而下，如一幕白帘。池塘上更有小桥横架，接通游廊，弯弯曲曲直通正殿。院中遍植蕉棠，虽无其他花卉点缀，但更显得这院落清爽大气，落落大方。

文若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旁边秦顺儿察言观色，讨好道：&1dquo;福晋可喜欢?这可是爷亲自吩咐赶赶儿的收拾出来的。”文若笑而不答，径直往院中行去。却见正门并无一匾一字，诧异道：&1dquo;怎么连匾额也无?”戴铎回道：&1dquo;四爷说，福晋是有主见的人，一切听福晋安排。”文若微微一笑，心中有暖流趟过，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意气之争，竟不料他却记在了心上。便道：&1dquo;辛苦你了，戴总管!这院子很好。”戴铎也笑道：&1dquo;福晋满意，爷高兴，咱们也跟着有福了!爷另外吩咐了，福晋自己布置屋子，需要什么，只管来取，若府里没有，一定现买了来。”

于是文若便指挥着丫头嬷嬷们搬东西，布置屋子。直忙了半天，才略略地像个样子了。这会儿便坐在外面亭子里出神：&1dquo;取个什么名儿好呢?”

正在呆呆地出神，冷不防闪出个人来：&1dquo;想什么呢?”文若抬头一看，却是四爷笑吟吟地看着她，便侧了侧身子，拉了四爷在旁边坐下，就势把头靠了他肩膀上，有一茬没一茬地道：&1dquo;我在想着给这院子取个什么名儿呢?”四爷笑道：&1dquo;这也值得费了这半天神?——瞧你，如今越连个礼也没了，可是我惯的。”文若听了，抬了头起来，笑道：&1dquo;恃宠而娇，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了。”四爷哈哈一笑，&1dquo;你自己倒也明白!”一面拉了她起来，&1dquo;走，去瞧瞧你的屋子布置得怎么样了。”文若便起了身，两人同往屋里来。

小小三间房舍一溜排开，里面却不曾隔断。只用各式屏风略作分割，大致的隔出书房、小厅并卧室来。进门便见一张大理石案，案上放满了各家名帖。左边满满一架书靠墙而立。正中墙上挂了大大一副&1dquo;烟雨图”。四爷便停了脚步，微带笑意地瞧着文若：&1dquo;这连书房都做出来了，你还打算考举子么?”文若瞪了他一眼：&1dquo;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只有男人可以用书房么?”四爷哈哈笑道：&1dquo;闺房中置书房，倒也有意思。你这书斋可有名么?”文若笑道：&1dquo;名儿倒是有了!不过我那字可不敢拿出来献丑，不知道四爷肯不肯赏脸给我这小书房题副对联呢?”四爷颔道：&1dquo;那你这书房面子却也不小了!”文若知他应允，满心欢喜，忙墨纸砚准备起来。四爷见她墨磨的匀了，方才提了，笑道：&1dquo;你说，我写。”

一时写毕，等那墨迹晾的干了，文若拿起来细细端详，见那字劲力浑厚，方正醇和，洋洋洒洒，浑然天成，越看越爱，不舍得放下。四爷笑道：&1dquo;怎么?不满意?”文若道：&1dquo;不是呢，”看看四爷，若有所思地道：&1dquo;字好，人更好。”&1dquo;你这是想说字如其人了?”四爷从文若手里接过那对联，念道：

&1dquo;雅韵留三味

清心入四方”

又瞧了瞧文若，也道：&1dquo;这联也好，人更好。”文若笑道：&1dquo;便叫它清心斋吧。”四爷念了两遍，&1dquo;清心斋?”彷佛有所悟地扫了文若一眼。文若低头避开了他的眼光，心里想着：&1dquo;他该明白的吧。”

四爷把对联放下，朝门外喊了声：&1dquo;秦顺儿!”侍立在门外的秦顺儿应声而入，&1dquo;四爷有什么吩咐?”四爷指了指案上的对联，&1dquo;把这个交给外面的人拿去裱了，等着用。”秦顺儿忙答应了，小心翼翼捧了那字出去。

这里四爷便又看书架上的书，忽然现了什么，顺手抽出两本来，似笑非笑瞧着文若：&1dquo;这样禁书，你也敢明目张胆放了书架上?”文若一看，正是《西厢记》和《金瓶梅》，笑了笑，道：&1dquo;闺房中，放这些书不是正应景?”四爷无奈地道：&1dquo;偏有这些歪道理。”踱步出来，往卧房看去。

只见东边设着一张卧塌拔步床，上悬着水墨山水的纱帐。临窗一小几，搁着把古琴，焚着檀香。四爷见了那琴，便道：&1dquo;那日听你弹过一回，只是当时那曲子实在太过悲了。今日可否再弹一曲?”文若嗔道：&1dquo;不过要你写了副字，就不肯吃亏了。”胤禛笑道：&1dquo;我四爷的字可不是白给的。”说罢便拣了位置坐下了，一副&1dquo;请”的样子。

文若无奈，只好坐了琴边，自己会的曲子实在有限，那些个古曲也是勉强充数，要弹是弹不好的，不如弹个鲜的。想了想，手指抚上琴弦，&1dquo;咚——”古琴悠扬含蓄的声音开始弥漫开来。却是一曲《涡水曲》：

&1dquo;我本飘零人，

薄命历苦辛。

离乱得遇君，

感君萍水恩。

君爱一时欢，

烽烟化良辰。

含泪为君寿，

酒痕掩征尘。

灯昏昏，

帐深深，

君忘情，

妾伤神。

一霎欢欣，

一霎温情，

明日渦水头，

遗韵埋香魂”

一曲终，古琴的尾音仍缭绕不绝，两人均沉默了良久，彷佛都醉在那哀怨的琴声中了。四爷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文若，很低却很清晰地说道：&1dquo;放心，我不会负你!”文若搂住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文若搬了院子，6续地又忙了好几日，把各色需要的匾额、对联拟了，都贴了上去。眼见一切布置妥当，文若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那拉氏因见文若忙的差不多了，这日便带了戴铎并几个管家娘子来，交待府内事务。

此时文若正在她的小书房中瞧着胤禛题的那幅字出神，忽听人报大福晋来了，忙出来迎。那拉氏带着众人，进得院来，顿觉凉风扑面，清香满地。抬眼便看见正门上一幅对联：

&1dquo;空庭水月清自在

小径蕉棠近天然”

正在细细品味，文若已是忙忙地赶了出来：&1dquo;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屋里坐。”一面叫丫头们：&1dquo;看坐，上茶。”那拉氏一笑，&1dquo;我这可是给你上笼头来了——爷说的，&1squo;快懒成个猫了’”说的文若也忍不住笑了：&1dquo;哪里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不过天生是个闲人罢了。没那份心，更没那份能耐。”那拉氏道：&1dquo;妹妹这可太谦了，就看你这院子布置的，也知不是个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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