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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他沒有走進這家餐廳，更沒有驚動言笑晏晏的兩人，他掉了個頭，開著車消失在了夜晚的霓虹之中。

他不想回家，卻又無處可去，開著車在中環繞了一圈後，還是下意識地朝家的方向開去。直到汽車停在了地下車庫，才發現自己現在竟落魄至此、可笑至此。

冬風肅殺，6弛久久地坐在車裡。他掏出根煙來，卻幾乎是肌肉記憶般地沒有點燃，只深吸了一口，而後夾在手中。

他的思緒斷斷續續，時而只是放空，時而又跳躍穿梭在時空之中。少年時代的相識、相戀，一路以來的風風雨雨，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好的回憶、壞的回憶，開心的、難過的，通通湧上心頭。

可惜的是，識於懵懂時光也逃不過愛情褪色，走過困頓落魄也躲不過愛意闌珊。從默契登對到無話可說，他們也只不過走了十五年。

6弛的意識漸漸模糊，太陽穴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恍惚中，他突然聽到兩聲敲窗的聲音，他轉過頭看向側窗，就著車外晦暗的光線，他看到自己的愛人出現在車窗前。

6弛嘴唇翕動，一種難以名狀的惶恐與慌張將他籠罩。他的手覆在車窗按鍵上卻遲遲沒有動作。明明只隔著薄薄一面窗戶，他們像是隔了整個大洋。

6弛是拗不過周晏禮的，他最終還是打開了車窗。周晏禮旋即彎下腰來。沒有了車窗的阻擋，6弛可以明顯感受到周晏禮投來的兩道尖銳的目光。

不知怎地，6弛竟有些不敢與周晏禮對視了。周晏禮太聰明又太了解6弛了，仿佛只肖得一個眼神，就能拆穿6弛一切的偽裝與粉飾。

有那麼一瞬間，6弛覺得自己無論什麼都瞞不過周晏禮，周晏禮什麼都知道。可悲哀的是，他們全都無能為力。

感情不是數學題，更不是單憑聰慧與努力就能答滿分。或許他們註定要比旁人更加坎坷才能得到幸福，又或許哪怕他們豁出一切最後也只不過得到一個了了的結局。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走向無可挽回的崩潰，毫無他法。

夜已深，四下無人，周遭安靜得連根針掉落都能聽到。

在相顧的緘默中，6弛聽到周晏禮用克制而溫和的聲音對他說：「我們分手吧。」

「我已經無法忍受了。」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到文案啦，後面還有一章哦~~

第24章他不知還能給6弛什麼

6弛懷疑過他對周晏禮的感情，可人生的荒謬在於，直到在周晏禮的口中聽到分手二字，他才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竟還是愛著周晏禮的。一如許多年前。

可是周晏禮卻不再需要他，甚至不再愛他。

周晏禮表情緊繃，眉心緊縮，兩片薄薄的唇抿成一道向下的弧線，與幾個小時前在餐廳門前時的輕鬆自在截然相反。6弛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輕輕點了一下頭。

他本就於心有愧，他本就欠了周晏禮良多，倘若分手是周晏禮想要的，那麼他只能接受這結局。

周晏禮仍彎著腰，定定地看著車裡的6弛。不知怎地，說分手的分明是周晏禮，可心虛的卻是6弛自己。他慌亂地將手中未曾點燃的香菸丟進菸灰缸中，而後逃避地看向前方。

他不敢再看周晏禮。他既怕自己一旦泄露出幾分不舍、周晏禮就只能向他妥協，更怕自己哪怕流露出十足的不舍、周晏禮卻仍舊堅持分開。

他不想下車，而周晏禮也無意離開，明明兩個人分手說得痛快了當，現下卻又在這裡與對方暗自較勁。

6弛太疲憊了，從身到心。他需要一個，一個可以舔舐傷口、直面自己的空間。冬風呼呼地往車窗里灌，6弛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緊跟著便是一個噴嚏。

周晏禮突然直起了身子，他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關上窗戶吧，別著涼了。」他頓了一會兒，見6弛沒有關窗的意思，便朝後退了兩步，補充道：「也別待太久。」

說完，周晏禮便轉頭離開。

等周晏禮轉過身後，6弛又匆匆將頭靠在了車窗上，他看著周晏禮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開，挺拔的身影是那麼的乾脆利落，就像這段感情從來都是隨意可以割捨的垃圾一樣。

6弛心裡空空的，除了難以名狀的龐大失落與無所適從外，幾乎不剩下什麼。那條由來已久的縫隙在凜冽的寒風中不斷擴大，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空洞，而他，正無可避免地跌落其中。

他真的不需要我了。6弛默默地想著。

這些年來，他為了周晏禮放棄了自己的規劃、擱置了自己的理想，甚至忘掉了自己是誰，如今要分開，竟連半數的人生都變得虛無起來。

他又掏出根煙，只是這次，他刻意將香菸湊到了點菸器上。菸頭泛起的一圈火紅後，他將煙放在嘴中深深吸了一口，旋即吐出一股煙霧。剎那間，車內充盈著熟悉的煙香。

他想，也許他該學著習慣沒有周晏禮的日子。

手中的香菸燃盡，6弛走下車。從地下車庫回家的路他走過無數遍，只是獨有這次回家是為了分別。

站在家門前，6弛足足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終於下定決心走進去。他雖活到了三十幾歲，但戀愛經驗卻少得可憐，只有周晏禮一人而已。其實周晏禮也是一樣的。在分手這件事上，他們都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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