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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夫人趴于案侧,身披的外衣堆落脚边,正对的小窗大开,呼呼的凉风一个劲往里刮,吹得沈沅略散的乌纷飞,侧脸压案,本是白嫩的脸蛋如绯大红,必不是热出来的。
环素又叫了声“夫人”快步上前到沈沅身侧,单手摸她的额头,掌心烫,竟好似热水煮熟的鸡蛋。
沈沅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想应声,喉中却无比干涩,全身忽冷忽热,眼皮黏在一起如何都撑不开。实在是太难受了,以多年经验,自己仿佛又莫名其妙了高热,委实麻烦。
…
6家最近不太平,摄政王将自己兄长断臂的事并未瞒着,要瞒也瞒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长安城都知晓。自此,对九重楼里住着的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更是畏惧。人见之无不是双股打抖,战战兢兢,听闻提大魏摄政王6浔的名号还能止小儿啼哭,比罗刹神还要灵验。
…
6浔回去换了身衣裳,他厌恶满身的血腥味,还是6家人肮脏恶臭的血。6浔泡在冰凉刺骨的冷水里,若是常人铁定受不住,但这温度反而让他觉得舒适,二十余年,陪伴他的,一直都是寒凉。
九重楼非6浔命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廊道只掌几盏昏暗的黄烛,四外门窗大开,吹得烛火明灭,了无人迹,阴森可怖。
6浔仰躺于桶沿儿,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抹窈窕人影,他合了眼,任由人影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那张脸逐渐清晰,她朝他温和的笑,唤他郎君,袅袅娜娜地贴靠在他怀里,到最后一刀捅进他胸口,鲜红的血溅在她犹如凝脂的双颊,她眼看他,其中的温和变了,可怜又悲悯,“6浔,他是你的长兄,你为何这般对他。”
6浔笑了,握住那只柔荑,把刀尖使劲往胸口里扎,鲜红的血沾满他的前襟,“嫂嫂,你当真要为了他一只胳膊赔上我一条命?”
她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他是我的夫君…”
6浔倏的睁眼,寂寂净室内,除却风声,无一人影,是他梦魇了,才会梦到她。
有多久,他没再梦到她,这次,她却不是和他在榻里缠绵。
他始终不信她,她和6晋青梅竹马,三年夫妻。情份,无论怎么谈起,都要比和他重。她嘴上说不爱,可那双眼分明一直在乞求他放过6家,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骗子。他废了6晋一条胳膊现在倒有些期待,她会不会真因此事气恼自己。
至夜
6浔净洗后换上干爽衣,嫌九重楼楼梯冗长,便推开一扇一人高的九格木窗,自里一跃,跳了下去。
…
环素忙忙活活请完郎中,已是深夜了,又打人去主屋通禀说夫人重病昏迷不醒,伺候不得郎君,虽七郎君早下了令,可面子上的事儿总要做,免得落人口舌,沈沅身子娇弱,时而多病不是怪事,只叹6家近日境遇多舛,运道不好。
环素在里给沈沅拿热帕子擦身,就听门外沉稳有力的叩门声,她心下一咯噔,未免夫人和七郎君的事为外人所知,环素早早把院里仆从打走了,只留她一人在这,而现在门外就有叩门的声响,必不能是其他仆从。
环素对七郎君6浔,亦是当今摄政王不可为不怕,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她虽不知夫人怎会和七郎君搅和在一起,可也心知此时是万万不能把七郎君得罪了去。
她匆匆给夫人系好衣襟扣子,又把云被拉到夫人颈下,最后走时想了想又把钩挂的围幔垂了下来,才转身离开。
打开门,果然,外面的人就是七郎君6浔。环素指尖都掐了白,让自己看着没那么害怕,平静福礼道“郎君,夫人病了,现下昏睡着,恐不能见人。”
6浔略顿,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沉声问,“怎么病的。”
环素继续道“许是被凉风吹了。”暗暗瞥了眼6浔,硬着头皮又道了一句,“夫人自小体弱,恐受不得邪风。”言外之意,门不得开太久,夫人今夜不能见人,她该回去伺候夫人,而七郎君也该回去了。
她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似乎更加凌厉,仿佛下一刻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请太医了吗?”6浔又问,声音比方才还要沉。
环素忙回,“郎中已看过了,并无大碍。”
6浔抬手推开门,没再看环素一眼,就从她身侧进了去。环素欲拦他,喉中刚冒音儿,忽然不知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被一股大力推着往外走,紧接着,她面前那扇门,在无人推掩时砰地自己合上了。
诡异阴森,仿佛有邪祟相助。
环素情状惊惧可拟,七郎君倒底炼了什么邪功!
白日还活蹦乱跳,坐在他怀里满嘴谎话的女人,此时躺在黄花梨榻里,围幔落下,隐隐约约透出里昏睡的人影。
6浔走近,抬手掀开遮掩的围幔,看到里面的人时掀帘的手微顿,榻里躺着的女人脸生出异样的红,一双颦颦柳叶眉,白日水亮的眼紧紧闭在一起,唇瓣干涩,纹间起了白的干皮,瞧着竟一下子憔悴许多。
她竟然病得这么重。如何病的,是听说6晋被他断了一条手臂,惊吓过度,还是心疼过度。
6浔拿了床钩悬挂围幔,侧身坐于旁侧,大掌去摸她额头的温度,依旧烫得灼热。
床榻旁的矮几放了一盆水,盆搭巾帕,是环素方才给她擦身降温用的。6浔手摸了摸盆里的水,时间太久,虽不算凉,却也冷下去许多,绝不适合给她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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